捡弟成攻(91)
他灌了一口酒,可他也实实在在地不甘心。
抬头看了几眼上头的周晓阳,沉乾把一打酒放他面前:“难为你了。”
有些人的婚姻是蜜里糖,有些人的婚姻就是糖上霜,薄薄的一层,舔几口就没了。
但沉乾觉得,属于他的那一份一定是糖。
就让他为这份暂时还遥遥不可捉的“糖”努力一会儿。
这跟他们工作上的酒桌文化不同,几个人堆在一起就是实打实地吐那点苦水。你说你的,我哭我的,突然发现,其实哪怕兜里有点钢镚儿了,生活还是他妈的操蛋!
至于邵波涛,沉乾算看明白了,那就是个开天辟地的例外!
这一路上,到底在追求完满,还是不停地查漏补缺,这始终是一个难题。
到底最后也没喝死,惦记着朱梨花,他们这一桌是摆在阳台那玻璃罩里吃的,从太阳还挂着的时候吃到换了个月亮。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就停了。周晓阳哭了吧唧地想在沉乾家将就一晚,死活不乐意回去,沉乾硬逼着让他把将就改口成有幸,给了床被子放客房了,然后他趁机敲了敲朱梨花的房门,表达司马昭之心。
“妈,周晓阳睡咱家,那个……我睡硝硝房了啊。”
邵波涛扒拉着门还有点清醒,一脸鄙夷地斥责:“亏不亏心啊,还拿人当幌子!”
沉乾虚空地踹了他一脚,安静如狗地等他妈回话。
终于等来了一句“知道了”。
又欢脱如狗地奔进房门。
他有什么办法,这种特殊时期,他想被他弟弟睡一回都得开酒店,这间房放平时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个禁区。
剩下邵波涛进客房给睡死的周晓阳盖好被子,到客厅,看着一脸懵的狄鸿秋,无奈地拍了拍脑袋:“走吧笛子,邵爸爸带你回家。”
父爱如山,狄鸿秋撒欢地跟在屁股后面,这一场聚会就散了。
身上还有酒气,沉乾在被子里就脱到只剩一条内裤,怂着鼻子闻这个房间里熟悉的味道,觉着又活过来了。
他偷摸地找出手机,趁着夜色给他相隔千里的男朋友打电话。
大半夜两三点,他男朋友竟然也接了,沉乾混着酒意乐颠颠地对手机吧唧亲了一口。
那头明硝边上一圈人正对着新案子讨论,看到来电显示时明显动作一顿,新老员工都知道他们老板的另一半是又当哥又当伴侣的存在,新加入的小姑娘大着胆子要求开扩音,连带着一圈人都起哄。明硝无奈之下就开了扩音。
一个响亮的亲吻声立刻从手机里传出来。
带着一点醉意,沉乾悄悄地喊了一声:“宝贝儿!”
明硝一瞬间就后悔了。
…… 所有人都愣了。
还是陈如玉先缓过来,指着手机笑得花枝招展:“哈哈哈哈哈哈哈……早知道我该录下来!我笑不死我沉乾哥。”
见过沉乾的几个人都意味不明地看着明硝,胡鸿钧直接开口:“原来沉乾哥这么腻歪啊……”
明硝连忙调回来,喉结微动:“……我先接电话,你们忙你们的。”
起哄声又响了一阵,明硝走快几步。
“哥?”
沉乾那头还懵着,电话那头又是吵又是闹的,好不容易才听到他弟弟声音。
“......你在哪儿呢?”
“在工作室,你怎么还没睡?喝酒了?”
一连两个问题把沉乾问蒙圈了,他含含糊糊半天,憋出一句:“嗷。”
明硝光想着电话那头迷迷糊糊的这个人就心软得要命,哄了几句又顺着套话,十几分钟把他们酒桌上几个小时的内容都给套了出来。
沉乾喝醉了整个人黏糊得不行,说话都带着颤音儿,也没管是不是掀了周晓阳老底儿,把他被薅羊毛的破烂事儿一股脑全当悄悄话说给他男朋友听。
明硝没办法,他哥开了口就没法儿停下,他只能偶尔应一声表示自己听着。
直到听到沉乾突然换了气音:
“.......我睡在你的位置!”
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他突然愣住,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再次确认:“.......所以现在是周哥睡在客房,你睡在我们床上,对不对?”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他整颗心揪住的时候了。
沉乾嗅了下被子,一边点头一边应。
明硝动了动喉结,接收着突如其来的躁动,声音微哑:
“那哥哥盖好被子,我床上枕的是你以前用的枕头,我的在柜子里。”
“倒数第二个柜子……能找到吗?”
沉乾起来,摸索着打开柜子,照着指令把枕头拿出来把床上那个替换掉。
“.......换好了吗?”
沉乾放空地点头:“嗯。”
明硝咽了咽喉咙,摩挲着屏幕上的图片沉默了一会儿。
再开口:“……那哥哥现在可以睡觉了。”
人不在,枕头陪着也甘心了。
一直到沉乾挂了电话好几秒,明硝才转身回办公桌,前半夜的疲惫随着这个电话烟消云散。
几个人忙到后半夜全撑不住了,只有明硝还在监控数据写测评,底下的乌青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严重。顾清醒过来看不下去了,也过来接着干,等到一个涨幅后才松了口气。
顾清瘫倒在座位上:“要不回去看看?”
明硝微微偏过头,眼神平静,又有动摇,有稍纵即逝的一丝渴望。
最后也只是摇摇头。
不要紧。
他们这一场感情,即使波澜横生,也能找出最甜的那一段,就像那个枕头。
【第三卷 众生】第一百三十二章烟火
和朱梨花之间,他们还是奉行拖的原则。
这一拖就拖到了两年半后,周晓阳家闺女在硝烟弥漫中出生,跟邵波涛家小子手拉手打酱油的时候。明硝也顺利从学校毕业,沉乾把同幢办公楼的二十一层买了下来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他弟弟。装修花了一年,恨不得把自己公司里的员工全给明硝使唤。
在这两年多里,沉乾在朱梨花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给明硝打过电话,又胆大包天地说想他了。头一回朱梨花还小踹了他一脚,第二回翻了个白眼,第三第四回就听得麻木:“你烦不烦人,天天想想想的,想了你就去看他!”
第五回沉乾就真的直接开车去了。
留下朱梨花火得不行,当天晚上把家门反锁了。
一次又一次地试探里,他们俩终于让朱梨花在无形中把底线一退再退。
这些年邵波涛给他支的招里,最长久最耗费时间的就是互相磨,可能他们真的快熬到点上了。
但沉乾始终惦记着邵波涛嘴里那个外来的推动力,稍有不慎就能让他和他弟弟身败名裂的关键人物,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还是路上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或者根本就不会存在这样的人,他毫无防备。即使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他始终有着最原始的忧患意识。
这几年是市场辟新祛旧的特别时期,除了明硝毕业前经济泡沫被戳破的那一年,一批金融界新老群众跳楼的跳楼,发疯的发疯,金融业一直是一片万千有理想抱负的人趋之若鹜的桃源。明硝完美躲过了泡沫盛行的那一年,成为被时代过滤的那一批,安安稳稳扎根到了第二十一层楼,和他哥哥隔楼相望。
从前只有狄鸿秋带着招财上窜下跳,现在人多了,周晓阳家那宝贝闺女,邵波涛家那混小子,一边叫着笛子叔叔,一边揪着招财的毛,从十八楼遛到十九楼,十九楼跑到二十一楼,哪一层都没落下。
大概是习惯使然,也是周晓阳亲口说的那样,他老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婆不顺心,还有个宝贝闺女儿,最实际的一种活法就足够勾住他的心。
人间不就是烟火盛行,苦中作乐的修罗场吗。
算了命花了大钱,给他五行缺水的闺女起了个价值五位数的大名,周淼淼,跟邵波涛家的邵金宝儿扎堆玩儿。
他跟邵波涛两个慈父天天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换前几年谁能想到有这个缘法。
这天周晓阳拐进狄鸿秋办公室帮着处理个文件,一个没看好,周淼淼就跟着招财趴到沉乾那儿。一条狗一个小孩儿一前一后,小孩儿爬得慢了招财还像模像样地等她一会儿。这么一路爬过来竟然也没人半道拦住。
沉乾一听刨门声就知道是招财,没成想打开门还来一送一,吓得他连忙把孩子提住。
“宝贝儿,你老爹呢?不管你啦?”
可惜周淼淼只会傻笑,身体扑棱着颤颤巍巍,手指还稳稳当当地指着招财。
沉乾一脸无语,还没缓过来,手头上这小孩儿突然乐上了,顺着过去一看,邵波涛脖子上骑着他家宝贝儿子,两人信号灯对上了。
沉乾连忙招手:“来来来,邵金豆儿!看好你小媳妇儿!”
邵波涛一下虎了脸:“瞎说八道!我家这叫金宝儿!大名邵振轩!”
金宝儿是太爷爷辈儿从心窝子里叫出来的名儿,爷爷那辈就开始讲究了,振翅高飞,器宇轩昂,听得邵波涛整个人泛着不知名的酸劲儿,想他们那会儿,谁有这么多心思花在取名字上,大多数都是一毛二毛到三毛,挨个儿数,最后一个叫小毛。狄泓秋脑筋拐不过弯,听不出他是假谦虚,立刻顺着说那就叫一毛,哪天生第二个了叫二毛,说完差点没被踹翻。
邵波涛被气得没辙,颤颤巍巍地指着狄泓秋:“你那声邵爸爸也不是白叫的,我给你改个一毛成吗?!”
可惜沉乾也没叫对过几回,一会儿金宝一会儿金豆。
沉乾不乐意看他那慈父脸:“行行行,金宝,你家大金宝。”
邵波涛坐下来,指了指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