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弟成攻(99)
-
那一记声明也是真让秦桑大乱方寸,我就要个钱,要一场富贵,你居然还正面跟我杠上了,那我可怎么折腾?怎么折腾,那我就再上你那儿哭一场。
上了年纪的人也跟七八岁的孩子一样,以为哭最管事儿。朱梨花也哭,想吃块儿肉了,想儿子了就假哭,如了愿就变脸,京剧场里都没这么快。
可这哭也得看缘分,有缘有分,真哭还是假哭都有人照应,有缘无分还图谋着刮一层皮,注定是一场闹剧。
闹剧晃荡荡开场的时候沉乾陪着朱梨花正在医院复查,上下眼皮都被翻了个遍,医生那艺术字也看了一圈,板凳也坐热乎了,电话来了。
小助理心急火燎地跟沉乾告状,老阿姨已经哭过两场了,正酝酿眼泪,准备第三场,她这种嘴炮儿也吃不消。
沉乾立刻坐不住了,朱梨花一个眼神过去。
“坐好。”
颇有种气定神闲仙风道骨的模样。
沉乾一愣,压根不知道他妈是在憋大招。
“妈,我让阿姨来接您成吗?”
朱梨花没吭声,直接站起身,沉乾赶紧收拾了病历,一堆药分门别类地装好,再抬头。
朱梨花下巴一抬:“我去见见她。”
沉乾:……
“我的亲妈,您可别闹。”那老太太战斗力一顶十,他家朱梨花眼睛也没好全,再一个不小心伤着了,他还能怎么办?再跟十多年前愣头青似的拿把刀把人剁了?
朱梨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闹了!”
“别吵吵,你妈我还没治不了的人。”
沉乾憋着笑:“您老当益壮啊?”
精神头是好,不过这几年这双眼睛限制了太多,沉乾老觉着他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指点江山靠着一张嘴就能说死一大片的霸王花了,起码刺儿少了一半。
母子连心,哪怕不是亲生的,也连得紧紧的,朱梨花哪会不知道她儿子想什么,一边觉着死小子还真会戳心一边傲娇:
“我告诉你,我们大人的事就得让大人解决,你们这帮孩子凑什么热闹?你妈我不中用了?还得让你们冲锋陷阵的。”
沉乾一阵无语:“妈,我三十多了,再过几年就奔四了,还算个什么孩子。”
“甭管几岁,你妈在就没你挨刀子的道理!”
就是这句话把沉乾给彻底镇住了,这么多年硬抗下来,他妈还是把他当个孩子。
他一边是压也压不住的甜涩,一边是自我安慰,大不了有个事儿他再扛上去呗。
沉乾挠了挠眼角:“……行吧!”
【第三卷 众生】第一百四十三章狭路
路上还是给各路人马发了通消息。
老太后要做回霸王花,势必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路上朱梨花还拍拍大儿子的手:“你别怕,妈不闹,妈好好跟她谈谈心。顶多吵个架,我治得住她!”
沉乾咽了咽喉咙,就没见过他妈跟人好好谈心过,当年胡同口,谁没挨过朱梨花的骂。
朱梨花斜了他一眼,知道他不信又补了一句:“说到底人也生了硝硝,我没这么不知分寸。”
沉乾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他之前哪怕是把家当都给散了,都没想过要用些不正当的手段把人给伤了。
毕竟也是他大宝贝儿的亲妈。
要说凡人之间如果得分出个胜负,吵架是最简单的方式。往上了说是辩论,往下了说就是骂街。其中囊括的是各自一整个人生的阅历和人格的凝聚。
而吵架这一全民性质的行为中,泼妇跟泼妇之间最有观赏度,她们的战斗对决取决于哪个人社会经验丰富,哪个人字字珠玑哪怕市井俗话也能说出一朵花,无疑,这一点朱梨花有百分百的把握。
所以当秦桑跟朱梨花这两大代表性人物拉开序幕的时候,邵波涛这一类热衷于探究人性的人尤为兴奋,收到沉乾的报信儿后,他把他家邵金宝儿团了团送到幼儿园,拍拍屁股赶紧往沉乾那儿赶。
他想知道人性到底能悲哀到什么程度,就以秦桑为例。
自周晓阳跟邵波涛散了股份后,十七层第一回迎来了四足鼎立的场面。新来的实习生不清楚,就由资历相对比较老的那一批解释,当初是这四个老板一同打下来的天下,后来两个老板不思进取回家相妻教子了。
实习生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每隔几天就抱着娃上这里的老大叔是元老啊。
邵波涛一脸无语地接受了老大叔这个称谓,再掏掏口袋,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一份档案往明硝手里一塞。
明硝微微偏过身,解开档案袋抽出资料。
是一份重婚证明。
秦桑年轻的时候是个忠实的爱情信徒,每一次理想式情感都用一份结婚证加固,效果不尽人意,反倒留了把柄。
一楼到二十一楼的高度,朱梨花直视前方,站电梯里也站出了一种磅礴气势。周晓阳过来接应,看着架势连忙往另一边扶着,跟沉乾两人就像慈禧边上两太监。
他们仨到门口的时候秦桑已经哭完,边上记者连着拍了照片开了有段时间的录音笔,锲而不舍地追问明硝六亲不认的原因。
沉乾拉开门缝的一瞬间,那位唇红齿白眼里闪着精光的女士正好问到:“您母亲当年也是生活不易才被迫离开,您连这不能体谅吗?”
朱梨花当即沉了脸色,伸脚把门给踹开。
“哪家小姑娘这么黑心烂肺!”
“为了赚点钱良心都不要了?!”
“你大度你体谅,怎么不把人领回去当亲妈养啊!”
朱梨花声音太有辨识度,一响就把快打瞌睡的邵波涛给惊醒了。
揉揉眼睛,哎哟,不得了,还真来了。
“您来了,快快快,坐着。”
邵波涛往后一招手:“硝啊,给你妈拿个暖手袋捂捂,大冷天的再冻着,这会儿倒春寒别不上心。”
朱梨花过来确实是明硝意料之外,他本来也就打算一纸重婚证明把人吓老实了,再给一笔钱安抚,安抚不下就走程序,舆论法律两头抓。
明硝一脸无奈:“您怎么还真来了啊?”
今天本来就是复查的日子,一来一回就得两小时。
朱梨花没来得及搭理,一进门就用她微弱的那点视力环视了一圈。都齐全了,外头一看,哟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
“小邵,你也在啊。”
邵波涛扶上来:“可不嘛,沉乾说您要来我不得来看着你啊。”
朱梨花会意地“哦”了一声。
“那你先把这不懂事儿的小姑娘叫出去,外面那些人也给撤了吧。”
邵波涛:……
所以明硝跟朱梨花才是那亲母子,连使唤人都顺手顺口。
“好嘞,笛子,来,搭把手。”
邵波涛早就想动手,碍着也没人起个头就没干,现在朱梨花这么一开口,抢相机,取底片,踩录音笔跟踩糖豆似的,踩完了还掏出一沓钱笑眯眯地塞到小姑娘手里。
“你说正正当当的钱也不难挣啊,怎么尽走些歪门邪道呢。”
“别一天天就想搞个大新闻,那老太太也不好糊弄,再引火上身,新闻也没了,时间也浪费了。”
“你说我说得对吧?”
一番话说得那姑娘脸又红又白,竟然也拿着钱跑了。
朱梨花进来就弄走了一个,这下也不让人扶了,抬着下巴往秦桑跟前一站。
眼神对峙间颇有种刀光剑影的意味。
邵波涛往沉乾那儿看了看,凑过去:“我梨花姐姐这气势不错啊。”
沉乾皱着眉:“来之前还回了趟家,特地换了身衣服。”
邵波涛一乐,眼神来回打量:“还挺好看。”
“硝硝给她买的,大几千了,穿过一回,这第二回,估计是当战衣了。”
朱梨花回过头:“你们都出去。”
说一不二,说完还特意看了小儿子一眼,短短一瞥,她觉着把该表达的都表达清楚了,因为明硝接收到后就拉着沉乾,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去了隔壁。
谁也没想到,这一场难数来来回回了这么些天,引起了沉乾和明硝事业上的动荡,其中情理复杂得难以言明,每个人心里都起伏过无数次多样化的情绪,就这么一件大事儿,最后竟然消停在朱梨花出现的半小时内。
给邵波涛探究人性的道路添上了一笔浓油重彩。
-
按照惯例,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应该狼烟四起,可今天这一回好像不太对劲儿。
里面好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几个人就待在隔壁顾清那办公室,等着那两个老太太斗法。
明硝倒是不着急,因为他妈给他的那个眼神里大致意思就是你妈我能解决,这次不用跟泼妇似的骂街,咱们来一回以德服人,以情服人。
明硝想了想无奈地笑了笑,被沉乾拍了拍脸。
“宝贝儿,不是说有后招儿吗?你唬我的吧,都找上门了。”
明硝盖住拍在他脸上的这只手捏了捏,另一只手把那份重婚证明递给沉乾。
沉乾一看,脸色也怪难看的。
“你的解决办法就是这个?”
明硝点点头,另一只手跟沉乾扣着。
“这不就是鱼死网破吗!”
沉乾不太认同,这份证明一旦发出去,法理上他弟弟占了理,情理上还是给人留了把柄。前两年金融危机,跳楼的跳楼,发疯的发疯,给这个行业的人添了不少冷血的标签。他大宝贝儿是往枪口上撞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还不如把枪口转他身上呢!
沉乾不太开心,终于想起了另一只手扣着呢,不开心,他就给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