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侦探(90)

　　至于护士本人虽然看着还算镇定，但脸上也全是惊惧之色。
　　要冷静。
　　在这种危急时刻, 宁远虽然有些慌乱，却也只能这样劝告自己。
　　虽然他很清楚那把刀一旦扎进去的后果，就算是之后因条件便利而救治及时，但如果伤到神经，这姑娘不仅在很长的时间能感觉到疼痛，且护理这种精细的工作，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要冷静，突然施加的外力会对原本还算和平的局面造成刺激。
　　宁远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动，唯一庆幸的一点是，林建华并没有被卷在最中间，而是站在外围，看着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宁致也是跟着他们上来的。
　　不同于弟弟的纠结，他几乎是立刻便做出了判断。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简单示意了一下，宁致便翻出了随身携带的证件往过走。
　　目前的情况，显然是亮出警察的身份更好一些。他刚才已经大致看清了，男人想要的大概是什么。
　　果然，在证件亮出之后，男人的表情就有些松动。不过这也只是暂时而已，很快，他就攥紧了手中的水果刀，因为太过于用力，就连是指节处都泛着青白。
　　“是宁警官！”
　　旁边有别的医生一看情势似乎有些缓解，遂喊了一声，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他这一声虽然不高，但炸在耳边格外地响亮。
　　男人的神情应声变了，宁远站在外面，却能看得清楚，心头也跟着一跳。
　　此时此刻，他真的体会到那次自己以身犯险时，站在他身后的哥哥心里是一种如何的滋味。
　　担心他有危险，恨不得以身相替。
　　但又莫名地有些信心，觉得他能应付这种场面。
　　只是看着格外惊心。
　　“我们还是谈谈吧。”
　　不同于其他人唯恐把火星落入油桶里的惊心，宁致一开口，声音却是淡淡的。
　　“你说什么？”
　　男人在得知他的警察身份时已经脑补过外面或许会有狙击手在布置的情景，听到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僵。
　　“我认为，如果你是蓄意医闹，或许在我们上来之前你已经出手伤人，而现在这样僵持着，明显就是在等人给你主持公道。比如院方的领导或者是警方。手上的护士，也是你觉得能这样耗的筹码。”
　　“现在大家都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说出这番话时，宁致有控制着音调像日常说话时那样，比问询时要柔和一些。
　　而且，一双眼睛也直视着对方，充分地表达了可以沟通的意愿。
　　现在，把刀给我。
　　宁远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在脑中把这句话演练了一遍又一遍。不过他当然没天真到以为哥哥真会这样。
　　想要解决这样的僵持，最起码要循序渐进，更重要的是要重视劫持犯表达的诉求，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
　　接下来，应该就是要进行“问”这个的步骤了。
　　宁远见场面控制得不错，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果然，宁致也正是这样做的。
　　“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和我说吧。我保证只是客观地记录下来，而不会掺杂任何个人的意见。”
　　“要录音吗？”男人看到宁致打开录音软件时有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倒是笑了，“这样也好，有警察录音的话，以后要用，也算是有实质的证据。”
　　“宁警官。”
　　旁边有人低低地提醒了一句，宁致没转头，却用余光扫了一眼。声音的主人，他立刻就辨认出来了，正是上一次在医院碰到的林建华时，他身后带着的实习生。当时是有过寒暄，现在也站在林建华的一边。
　　脸上没多大的表情，但是一双眼睛里却充满着暗示的意味。
　　“现在，我只听你的意见，在医患纠纷里，一般病人和家属才属于弱势的一方。”宁致意在提醒，旁边妄图解释的躁动便立刻被压下去了。
　　男人的目光中虽然还带着怀疑，但好在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激动。但一开口，却又带了怒气，“我爸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来了医院人就没了。”
　　“那你爸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送来医院。”
　　话音堪堪落地，就有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宁致心下一跳，跟着声音寻人，发现果然还是那位实习生。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如果是遇到一般的医闹，这种怼人的言辞实在爽快，保准会让闹事的人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此时此刻，无异于是在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中添了一把火。
　　这下，不仅是宁致有些懵，宁远捏了一把汗。就连是他身边的同事们，也个个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你先下班回家吧，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理。”
　　林建华虽是顶着众人杀人一般的目光，倒也没有多少的慌乱。实习生还有些坚持，被人推出来，又被宁远拽着往他这边走。
　　“就是他，就是这个医生！”
　　林建华一开口，男人脑门上的火就彻底被点燃了。只是碍于需要压制着护士，没法腾出手来指人。
　　“我爸本来只是被人用小刀刺伤了，根本没有被伤到脏器，失血也不多。只是需要缝好伤口就是了，人也好好的出来了，结果第二天突然就没了。”
　　“这显然就是他们手术出了问题，这医生居然和我说只是意外，不是事故。”
　　“就是他害死了我爸，他要赔偿要坐牢！我爸死得真是太冤了。”
　　他怒气冲冲的，声音却也透着悲呦，单听着没有虚假的成分。
　　然而宁远更关注的还是病情本身的方面。
　　没有伤到脏器、失血也不多？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下腹部的位置。而且家属也有故意把伤情说轻的可能。
　　林叔叔医术高明，不大可能连这种情况也处置不了，甚至引发病人死亡这种严重的后果。
　　同一时刻，宁致也基本是如此猜测的，不过他故作冷淡，没敢把他们是认识的这种客观事实给说出来。只是回头去问，“林医生，那你呢？”
　　“我没有需要辩驳的，只是希望尽快查清楚事实。”
　　被拖在旋涡的中间，林建华本人却很是冷静，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
　　毕竟……一旦沾染了医疗事故，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后果会很严重。
　　轻则失去行医资格，重则还有牢狱之灾。
　　这将是一个医生没法承受的，宁致只是面上冷淡，心里却跟着揪紧了。而且他突然想到八月份见面的事。那时对方的脸上就已经有伤了，难不成这件事已经闹很久了，还是只是一次巧合？
　　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能仔细考虑这些的时候，宁致也只是犹豫了一瞬，思路便很快跳了回来。
　　“那就是你认为是医院的责任，导致了你父亲的去世。”
　　“而当时主持手术的是这位医生，所以你现在也正是想要查清楚事实，还你们家属一个公道，对吧。”
　　“对，是这样，这种医疗事故他们要担全责。”男人应声接了话。
　　“一般情况，在发生了医疗事故之后，家属和医院都有权报案申请调查，警方在接到案子之后，也一定会尽快查清事实。”
　　终于绕回到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了，宁致小心地斟酌地措辞，唯恐自己哪里不对影响到人质。
　　他没正面说男人的不对，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会保证公平吗？”
　　男人虽然还按着护士姑娘的肩，但明显是有了商量的意思。
　　“当然。”说着，宁致还特意把录音界面给他看，“一直都有在录音，而且现场还有这么多证人。”
　　“这个护士与此事无关，也请你不要因为冲动做出不好的事情来。”他做出承诺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保存了文件，又翻出微博的界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希望你能够清楚。”
　　“就在昨天，有一条很重要的消息发布，暴力伤医、医闹等行为将被联合惩戒，届时会根据情况被处以行政拘留以上的处罚。”
　　宁致的声音还是像之前劝解时那样，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楚，而且手机的屏幕上也正是相关的消息。
　　他本是在头一天看见的时候随意截了图，又哪知道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这样的软硬兼施，男人的脸面明显有些挂不住。趁他松动的间隙，旁边的人便趁机把护士姑娘拉了出来。
　　至于宁致，自然趁着混乱，先是把水果刀打落在地，在众人一哄而散抓人的情况下，顺利地摸出了手铐给人铐上了。
　　宁远在外面提心吊胆地站了很久，看到男人被赶来的同事带走才松了一口气。
　　林建华虽是被众人看着，却没多大的表情，错开就转身走了。
　　宁致有心想问，却也知道此时明显有些不合时宜。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又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我……”
　　看见宁致越走越近，实习生颇有些局促。如果要追究的话，他确实是犯了不小的错。
　　宁致只是当时生气，现在倒懒得置气了，没提之前的事，只是把小疑问给问了出来。
　　“这次的事已经很久了？是不是从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嗯？”
　　宁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实习生自然也是一脸懵。于是宁致便把林建华脸上有伤的事说了。
　　“可能吧……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这次的事和之前的没关系。”实习生挠挠头，又道，“这就是昨天的事，本来伤情也没有多严重，手术也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病人突然没了，具体的还不清楚，但听人说好像是因为过敏。”
　　“药物过敏吗？”宁远习惯性地做出猜测。
　　“这个只能等师兄自己查了。死者的情况我们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好像是个门卫。医院有一些同事还认识他呢！”
　　“门卫？”
　　近几日，宁致对这个词本就敏感，立刻就感觉到额际的青筋跟着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昨天，有一条很重要的消息发布，暴力伤医、医闹等行为将被联合惩戒，届时会根据情况被处以行政拘留以上的处罚。”
相关的消息摘自微博。

　　☆、109

　　“对啊, 是门卫。”实习生被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给吓了一跳, 先是挠头, 又忍不住问道，“门卫怎么了？您和师兄认识吗？”
　　一脸懵逼的不只是实习生一个人, 就连是宁远, 也被这种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
　　难不成方才在诊室门口那么闹的, 竟是李大爷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