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上你指尖(59)
闭眼一秒又睁开,楚喻道,“不会再把我弄醒吧?”
“不会。”
说到做到,楚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到教室时,神采奕奕。
被班里同学围观了一下受伤的脚踝,又接受了各方慰问,楚喻正开心,就听方子期远远吼道,“校花,记得交作业!”
楚喻一脸震惊,“我才遭磨难,还身受重伤,也要交作业?”
方子期点点头,“对,没商量,你补完了交给我啊。”
想起来,方子期又补上一句,“全班就只有你没交作业了。”
楚喻立刻泄气,转过身,跟他后桌说话,“唉,人世间,最孤独的一句话就是,全班只剩你作业没交了。”
刚说完,楚喻就看见杨雨潺过来,坐到了李华的位置上,明显是有话要说。
楚喻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我是来道歉的。”
楚喻听完,摇摇头,“这件事真没什么,是我主动在大雨天出门的,遇到山体滑坡,是运气不好,小概率事件,又不是你造成的事故,所以不用道歉。算起来,我才应该道歉,我和班长出了这事,你那里的生意估计要冷一段时间了。”
杨雨潺不是扭捏的性子,听楚喻是真心这么说,她点头,“行,反正你知道,我道歉是诚心的,好歹是在我的地界出的事,我有责任。至于生意,多赚一点少赚一点的事儿,这个不能赚钱了,换一个能赚钱的项目就行!”
楚喻挺喜欢跟她说话的,“嗯,我零花钱也多,要是以后有什么好赚的项目,可以顺带着拉上我。”
这是有意交好了。楚喻头上顶着楚家小少爷的光环,杨雨潺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没问题!”
运动会一过,就要开始准备期中考试了。
章月山李华他们,虽然作业太多做不完,该抄还是抄,但明显认真了很多。比如,下课都没时间跟楚喻聊天了,不是在刷题,就是在对答案。
楚喻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没人跟他玩儿,漫画书看得有点累,楚喻只好也跟着看了看书。
但把书翻开,没看两页,情绪就越来越差,跟午后雷雨前,越积越多的乌云一样。
我他妈为什么要看书?为了考好成绩?
然后呢?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那间小会议室里,施雅凌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时的场景。
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楚喻合上书,推远。
楚喻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他心情不好的表现很单一,就是趴课桌上,发呆。
下晚自习,楚喻起身,空着手,等陆时一起回宿舍。
挤电梯下楼,走在路灯下面,楚喻忽然喊了一句,“陆时。”
陆时稍稍垂下头,问他,“什么?”
他眉眼长得本就精致,背对着路灯的光,五官的线条仿佛被一笔一划精心描摹。
楚喻多欣赏了两眼,又道,“我们不回宿舍吧。”
“想去哪儿。”
想去哪儿?
楚喻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他只是心里难受得厉害。
越是临近期中考试,越是难受。
很焦虑,或者说很抵触,以及其它他分不清、也懒得分清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
陆时问他,“想我带你玩儿?”
“嗯。”
楚喻自己懒得想了,“随便玩儿什么都行。”
能让他分分心就行。
“那走吧。”
陆时带楚喻回了青川路。
楚喻脚踝扭的不严重,但还没完全恢复,走路走得慢,不敢着力。
青川路两侧立着的路灯老旧,十盏里面五盏都不亮。不是线路短路,就是路灯灯泡被小孩儿拿石头砸了个洞,或者灯柱子坏损,五颜六色的电线被扯得凌乱。
再加上地面坑洼,楚喻不想再崴一次脚,走路走得小心。
陆时停下来。
他停下,楚喻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站到楚喻前面,陆时道,“上来,背你。”
一听,楚喻半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好啊好啊!”
他利索地趴到陆时背上,环住对方的脖子。
陆时身形瘦削,但力气大,耐力也好。楚喻感觉对方背自己,轻轻松松,连呼吸都不乱的。
侧脸蹭过陆时的耳朵,觉得挺凉,楚喻偏过头,朝着陆时的耳朵哈了一口热气,“我给你暖暖!”
陆时嗓音清淡,“别闹。”
“没闹,我是在认真给你哈气取暖。”
楚喻起了玩儿心,又朝陆时的耳朵连着哈气。
陆时嘴上说着让他别闹,却一次都没有躲开。
巷子里,隐隐有打架斗殴的声音,陆时路熟,避开了走另一边。
楚喻玩儿累了,觉得自己一直哈气,跟萨摩耶似的,有碍形象。他闭上嘴,安安分分地趴陆时背上,盯着路面上,两人重合的影子。
盯了一会儿,又闲不住,去咬陆时的颈侧。
没用力,也没有真的咬下去。
“痒。”
陆时问他,“想了?”
“没,就是……牙痒。”
楚喻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问,“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很快了。”
转过两个弯,陆时在一处卷帘门前停下。
银白色的卷帘门,有些脏,上面被乱七八糟的喷绘覆盖,颜色扎眼,虽然看不懂画的什么,但还有点好看。
门口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花外套,露出来的手腕上,是青色的刺青。
只容一个人出入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陆时纯靠刷脸。
男人看清陆时的模样,又打量楚喻,“带朋友来玩儿?”
“嗯,有位置吗?”
“有,空着两个厅。”说着,起身带陆时和楚喻进去。
等进了最里面,楚喻惊讶了。
跟他猜的不一样,这里面竟然是设施完备的射击场!而且粗粗看过,就知道非常专业,跟外面那些胡乱挂牌子的不一样。
带路的男人话很少,也可能是陆时常来,没什么要嘱咐的,关上门就走了。
楚喻单脚蹦,东摸摸西看看,很新奇。
“你以前常来?”
“嗯,常来。”
陆时开了箱子,选槍,“刚刚带路的是老板,以前搞专业射击。后来和几个射击爱好者合伙,开了这家店。”
“那个就是老板?”
楚喻回忆,觉得那个老板气场确实有点凶悍。说是搞专业射击,楚喻估摸着不像,身上带着硝烟气的。
他自顾自思索了一会儿,再转过眼,楚喻就看见,陆时站在黑色准备台前,随意地将降噪耳机挂在脖子上,接着,架上了护目镜。
护目镜是银色边框,衬着陆时眼睛的线条,好看的有些犯规了。
陆时站得很直,微微垂着头,后颈露出一截弧度。
他熟练地整理武器,黑色的槍身,冷白色的手指,分外惹眼。精致的侧脸线条被房间里的暗光衬着,显得冷淡又专注。
楚喻拿出手机,举着,准备拍照。
陆时头也没抬,问,“偷拍?”
楚喻理直气壮,“没有偷拍,我明目张胆。”
陆时将子弹填进弹夹,没有继续阻止,懒散道,“随你。”
等楚喻拍完,收好手机,他过去,把耳机扣在了楚喻耳朵上。
“准备工作是不是做完了?”楚喻激动,“你一会儿是射那种不动的靶子吗?还是那种难度高一点的,移动的靶子?”
“对我这么没信心?”
陆时手指灵活,将槍拿在手里转了一圈,问楚喻,“想看哪种?”
能选?
楚喻期待道,“想看帅气的!”
“好。”
两分钟后,陆时站到了射击位。
远远的,有什么东西被抛了出来。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是玻璃炸开的声响。
楚喻惊了。
陆时射的不是什么人形靶,也不是活动靶,而是被机器抛出来的啤酒瓶!
我日,还有这种操作?
啤酒瓶抛出来没什么规律,间隔时间不同,还忽高忽低的。
但陆时一槍射出,啤酒瓶总会应声而碎。
楚喻看看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再看看眉目冷淡的陆时,觉得肾上腺素又把心跳的速度带起来了。
一轮打完,陆时换好弹夹,将槍递到楚喻手里,“你来。”
楚喻早就手痒,连连点头,“好!”
他站到射击位。
陆时站在了他的侧后方。
楚喻感觉到,陆时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腰,“站直。”
接着,手移到肩膀,“平肩。”
按照陆时说的重新站好,楚喻觉得有一点热。
等楚喻举枪,伸直手臂,陆时又从身侧同他一样伸出手,碰了碰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往前,这样扣不稳。”
两人的手臂重叠在一起。
陆时眉目漆黑,下颌线条凌厉,身上有介于少年与成人的棱角感。
他双眼直视前方,嘴唇却靠近楚喻的耳朵,低声问,“你很热?”
楚喻真的热。
但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