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终(85)
白敬不置可否。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无数回了,也不知道身边的人还要过多久才能习惯,才能不要他随便为李书意做点什么,就这么大惊小怪。
李书意哪里知道这些,只是他和白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撩拨对方,也是在床上。日常生活中,两人连句情话都没有,更不要说送巧克力,这种幼稚纯情到跟他李书意和白敬半点都不该沾上边的事。
他明明神情冷淡,甚至嘴上还能吐出几句刺人的话,可大脑跟断线了似的,一时间到底是来这儿干嘛的都忘了。李书意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了,提高声音喊靳言的名字。
靳言急匆匆推开门,见两人虽不像他预想的那样吵得翻天覆地,但气氛莫名透露着一种古怪。尤其是白敬,竟然一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在他们走前,还跟他说了句这段时间辛苦他了。
靳言受宠若惊,头摇得快出重影,等把李书意推回房间,才看着他腿上那个盒子好奇地问:“李叔这是什么啊?”
一直心不在焉的人好像才反应过来还拿着这么个东西,烫手似的丢到一边,面无表情道:“什么都不是,扔了。”
靳言走过去把盒子捡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才发现背面右下角有一行凸起的外文,最后还带了个点,接了三个大写字母。那三个字母莫名给人一种熟悉感,靳言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不就是他李叔的名字吗?他瞥一眼背对着他看起来在生闷气的人,偷偷摸出手机,对着前面那串不认识的外文快速拍了张照,然后发给白昊,问:“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呀?”
白昊很快回了消息:意大利语,我的挚爱。
靳言倒吸一口冷气,想了下这盒子是从哪儿来的,赶忙双手捧着小心翼翼放回到桌子上。
他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李书意身边,趁着对方不注意,猛地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悬空停了几秒。
李书意愣住,被迫看清了上面的话,瞬间咬牙切齿地喊:“靳言!”
靳言收回手机拔腿往外跑,嘴里喊着“哇,好浪漫噢!”砰一下关上了门。
李书意被气个半死,扭头回来时看到桌上的盒子,几乎是略带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只是就算他不看,“我的挚爱”四个字,还是异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什么七夕节要送巧克力,什么鬼规定,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不要说什么七夕节,他和白敬连情人节都没有当回事过,现在又来惺惺作态干什么。李书意对着自己冷嘲热讽,可不管再难听的话,也没有让失控的心跳慢下来。
第89章
因为左铭远催得急,白昊本来七夕这天这就要回去的,李书意想着他走后跟靳言短时间内没法见面了,把人叫了回来,又打电话给左铭远,往后延了一天。
左铭远惹不起白敬,更惹不起他,只得好声好气答应了,又劝他早点回来,说回金海也不代表就是妥协了,非要和白敬在一起对吧?
李书意没吭声。他本意就是希望大家各自安安生生过日子,现在反倒搞得两边的人都焦头烂额,一想到罪魁祸首是谁,又是一肚子火。
这段时间靳言早晚都守着他,没怎么休息过,哪怕加上今天下午,他跟白昊也就只剩一天半的时间可以相处。吃过午餐,李书意便再次提起以前的话,让白昊带他出去玩一会儿,随他们是找个公园谈小学生恋爱,还是开个房把正事办了,总之用不着守着他。
靳言一个“我”字才出口,李书意就不耐地打断他,让他别啰嗦。
白昊本来也舍不得靳言,不表现出来,只是怕在李书意面前落下个没出息的印象,惹得他不悦。但既然李书意都这样说了,他也不推却,牵了靳言的手,把人紧紧锁在身边,道:“谢谢李叔。”
等他们要走了,李书意想到年轻人火气大没个分寸,忍不住又朝白昊叮嘱一句:“他禁不住折腾,你节制点。”
白昊瞬间红了脸,道:“我,我还没有……”靳言日常要照顾李书意,连一点小事都不愿意交给别人做,他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个时间点要了他,又觉得在李书意面前解释这些异常羞耻,便住了口,微点了下头,把身旁一头雾水盯着他们的人拖走了。
李书意平日里见他们两人,跟看什么宠物饲养日记似的,要么靳言过去蹭蹭白昊,白昊抬手摸摸他,要么白昊向靳言投喂食物,靳言一边吃再一边蹭蹭他……看得李书意简直开始怀疑人生,要知道他当初谈恋爱那会儿……想到这儿才反应过来,他那个不叫谈恋爱,叫霸王硬上弓,叫一厢情愿,叫强迫,反正跟爱没有半点关系。
此前由于靳言在,不用麻烦护理时时刻刻跟着,但下午要外出,李书意便打电话到疗养中心说明情况,请他们到时派人过来接他。那边声音甜甜的女声答:“好的李先生,请您放心。”
李书意得了回复,便安心进行午休。
到了下午,门被敲响时他正好午睡醒来,想着是来接他去康复中心的护理,连问也没问,坐起后便伸手在床头的按钮上按下了锁。
等门开了,外边的人走进来,李书意看着这个早上把自己气到说不出话的不速之客,脸一沉,问:“你来干什么?”
白敬脚步不停:“送你去康复中心。”
李书意怒视着已经走到自己床前的人,气急道:“我叫的是护理,叫你了吗!”
白敬也不跟他争执,径直揭开被子,弯腰把他抱起来,一边朝洗手间走一边道:“李书意先生,本人经医生确认,过敏症状不会传染。目前身体健康,具有一年对卧床病人的护理经验,请你相信我。”说话间走进洗手间里,停了下,等马桶盖感应到人自动打开后,把李书意放上去,然后就要帮他脱裤子。
李书意一把推开他的手,瞪着他道:“你给我滚出去!”他虽然还不能正常行走,但下半身又不是真的残废了没有知觉,犯不着他这么周到。
白敬无奈,心想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就连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清清楚楚,又怕说了眼前的人恼羞成怒,便依了他的话,出了洗手间。
李书意小解完,也不叫人,借助着专门设立在马桶边的支撑架站起来,自己穿好裤子,又越想越火大,一屁股坐了回去,拿起悬挂在身侧的电话筒,就要去按求助键。这个是以防病人有什么突发情况专门装置的,只要按下去,马上就会有工作人员过来。
白敬此时正好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个电话一眼,轻叹一口气,从他手中拿过话筒挂回去,一弯腰又把他抱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怎么对着我就这么好强呢?靳言都可以照顾你,我不可以?嗯?”
李书意冷笑一声:“谁稀罕你照顾。”
白敬往外走,把他抱坐在轮椅上,调整好位置,又去洗手间拿了免洗洗手液过来,仔细喷到他手上,低着头笑道:“再不稀罕,也照顾一年了。”
李书意一愣,难听的话一时间就全堵在了嘴里。
等白敬把东西放好,又去倒了一杯温水,再从床头柜那一排小瓶子里拿了两瓶药下来,一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一瓶倒出来四颗棕色小药丸,然后把水和药都递给李书意。李书意还没有完全康复,要吃的各种种类的药多,有些是一天两次有些是一天三次,每次的量还各有不同,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他看着眼前的人这副驾轻就熟的样子,差点都要以为天天守着他吃药的人不是靳言,是白敬。
他也不问为什么这个人明明跟他分开了一个多月,还能连他每天午睡起来后要吃药,甚至要吃哪种吃几颗的习惯都这么一清二楚,却也没再做置气的事,接过水杯把药都吞了。
白敬本来都做好他要摔了水杯的准备,看他配合吃了药,暗松了一口气。又走到门边的衣架上,拿下他早上出门时穿着的外套,披到他身上,再从枕边拿过手机放到他手里,推着人出了门。
到了中心的医学康复室,接待他们的是治疗师佟安。他一见李书意,便走近观察他的气色,颇为担忧道:“早上怎么没过来,是身体上有哪里不适吗?”
李书意摇头,胡乱编了个借口,佟安才把目光落在白敬身上,笑着问:“靳言今天好像没陪你过来,这位是?”
李书意趁着白敬没出声,怕他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抢先道:“朋友。”
佟安点点头,伸手过去露出个亲切的笑,只是等他自我介绍完了,对方也没有一点要理他的意思。僵持几秒,他只得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白敬从小家教极好,虽然出身优越,但不管面对的人身份高低贵贱,这样落人面子没有礼貌的行为也很是少见,李书意不知他又犯了什么病,朝佟安道:“你不用理他。”
佟安跟魏泽一样是个好脾气,笑了笑没往心里去,也不再多问,弯下腰便想如以往那般,把李书意抱到PT床上,但手还没碰到他,就被谁挡了下。
佟安直起身,见白敬一声不吭地把李书意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退到一边,显然是没有了再要插手的意思。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准备对李书意进行下肢肌力训练前的按摩。
白敬看着佟安,面上不显,心里却越发膈应。他以前对接的是负责李书意整个康复工作的康复医师,也是康复小组的负责人,整个团队里还有治疗师、护理员、心理咨询师和营养师等人,所有人的背景资历他都审阅过,知道这位治疗师是在国外康复医疗学毕业的,还有挺丰富的工作经验。他前几天来疗养院后,为了不打扰李书意治疗,也没跟着他来过这里。所以,他居然从来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治疗师,长了一张应该出现在娱乐新闻中的脸?
佟安哪里晓得旁边的人这么多复杂心思,很快便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他让李书意躺平后,脱了他的袜子,而后把宽松的裤腿挽上去,一手固定住他的脚踝,一手握住他的足前部轻轻旋转,待时间差不多了,再半抬起他的小腿,从足背到跟腱自下而上地按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