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空青没有再继续追问大丫的事情,又问道:“那你后悔当时摁着二姐的手脚让爹打的那一棍吗?”
木母瞬间不说话了,须臾之后又喃喃地道:“她若是乖乖听话,我何需要那么做,我原以为木奎只是在她身上痛打一顿让她长点记性就行,谁知道他一棍子就打到了她的天灵盖上,我也不想的……”
“她若是能乖乖听话嫁给秦老爷,平时还能扶你一把,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木母不住地重复着道。
“可最终钱也拿到手了,咱们家也没有好起来过。”木空青道。
“青儿,你让娘说什么呢?这些钱可都是一分一毫都往你手里送,你现在是在怨娘吧,可娘又该去怨谁。”
木空青摇了摇头道:“不,我没有怨谁,我只是突然想问问而已。”
木母被这么一搅和,当天晚上就没怎么睡得着,第二天一大早又摸着起来去讨饭。
等她回来的时候,见到破庙那里聚着一群人,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待她扒开人群挤进去一看,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的好大儿木空青躺在地上,头上一个好大的血包子,此时已经凝固,看样子已经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而他身边的墙上,一滩晕开的血污,似乎在告诉人们,木空青就是撞在这片墙上死的。
先前在衙门被打了二十大板关了一个多月,家里的稻谷被烧了一大片,直至后来吃了毒猪肉躺了好些天,再到牛三带人上门将家里搅了个天翻地覆,木母都没有崩溃过,就在此时,她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她一直以来视之为珍宝的儿子,生命中的倚靠,居然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生命,她扯着嗓子叫也叫不出,哭也哭不动,仿佛被人捂住了鼻口。
衙门收到信息,袁凤华带人过来勘察现场,最后排除他杀嫌疑,让她自行处理后事。
木母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同行有几个乞丐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她把尸体给埋了,但她却抱着木空青的尸身紧紧不放,谁都不能近身,一旦靠近她就如一条疯狗一般见人就咬。
那几个乞丐也只能就此作罢,但这么大一个尸体摆在庙中,天气炎热没两天就发出阵阵的恶臭味,同个庙的人都住不下去,于是也再没了什么同情心,将她赶出了破庙,并将木空青的尸体也跟着一起丢了出来。
芙蓉村的木家,木老汉和往时一样,每日按时去码头做帮工,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如今得来的钱他能自己攒着,他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把房子重新修葺起来,如今看起来算是能住人了。
年初的时候他就让人帮写了一份休书,把木母和木空青两人给赶出了木家,木决明也跟着消失了,如今他一人住着这屋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时候竟然生出后悔之心,当初直接当个光棍不就好了,为何要结婚生子?
如今这么多年辛苦过来,日日在外头扛货,老背都给压弯了,到头来却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享受过,到底图的是什么?
这天,他和往时一样,收工之后打了两斤牛肉,回家开火炒熟,就着二两酒吃得津津有味。
刚吃到一半却听到屋外头有人在扯着嗓子叫了他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声音嘶哑如乌鸦一般,听起来十分渗人。
木老汉皱了皱眉头,把筷子一扔,走出门一看,发现居然是先前被赶出门的周氏,弓着背拉着一条席子,席子上面赫然躺着一个尸体,臭气冲天,一看就是死了好些天。
顿时觉得晦气,大声骂道:“你这个疯婆子,你已经不是我木家人,还拉了个死人来我家门口做什么!”
木母咧着嘴阴森森的笑了:“没错,我已经不是你婆娘了,可你儿子还是你儿子。”
周围围着一堆邻居,对着席子上已经腐烂的尸体指指点点,有人惊呼出声:“这不是木家老大木空青吗——”
这句话顿时像在油锅里泼了水一般炸开了,木老汉定睛一看,那席子上躺着可不就是自己的大儿子吗?
他脸上阴晴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但却在下一秒听到他出声:“我把你休了的当日就说了,两个儿子你一个我一个,如今你的那一个死了,你拉来我这里有什么用?”
众邻居一听背过身子,议论纷纷,木老汉懒得理这些人,黑着脸将门给关起来,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木母不哭也不闹,却把席子拖到正大门口,就坐在尸体的旁边,看这样子是打算在这里驻扎下来了。
就这样又连续过了三天,木家的门口臭气冲天,那尸体上甚至都长了虫,邻居们连续围观,觉得晦气,就再也不出门了,生怕一打开门,那股臭味就钻进屋子里。
直到第五天,木老汉终于忍不住,这才推门出来问她想怎么样?
“把青儿埋到你父母旁边的墓地里,墓碑上刻上木家家谱,别人家有的那些他也要有。”
木老汉没有办法只得照做,和这个女人一起过了几十年,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如果不答应,她能拿命来相逼,索性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埋一处就埋一处吧。
木空青下葬之后,木母就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木空青撞墙而死的这件事,是袁凤华带人去勘察现场的,所以楚虞还有刘家人也第一时间都知道了,而后续发生在木家的事情,也到处闹得沸沸扬扬,木丁香一去到季老太那就能把整个前因后果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木丁香知道消息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以前发生在木家的那些事情突然变得很遥远,甚至有些记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她没有办法评判木空青该不该死,这是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没有人逼着他这么做。
当然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毕竟二姐出事的前几日,他从书院回来,告诉木老汉书院需要缴纳私教费一两银子
而出事当日,他和木决明二人围观木老汉动手无动于衷,并美滋滋地将拿二姐换回来的钱纳入囊中。
木丁香从小到大一直被赶到田里干活,大姐二姐尚知道帮忙,他作为一个大哥却从未怜惜过妹妹。
木丁香不知道如果木空青没有扯慌问家里要这么多银子,木氏夫妇还会不会还像待猪狗一般对待女儿们,
总之这一切疑问都随着木空青的死也失去了答案,木丁香的心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觉得走到这一步也绝对不是偶然,而且这人自小丰衣足食心高气傲,如今变成一个无法行动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巨大地落差和强烈自尊心也是逼他走向绝路推力之一。
生活还在继续,木丁香也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旁的事情上,只一心专注自己的小日子。
大舅妈何氏在五月份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季老太高兴得合不拢嘴,每天在家含饴弄孙也没什么糟心事。
何氏生了这一胎后,身子骨却愈发的好了,看样子夫妻二人似乎还想再要个女儿。
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竹儿送的果子改变了她的体质,但何氏犹记得孕期的那些难受的日子,全是靠这几个果子给撑下来的,因此对小家伙也尤为喜爱,有啥好吃的都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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