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清点了白蜡,上了黄香,仔细把花摆好后一抬头,眼睛就红了。
“姐,这么多年没来看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沈见清垂眼笑了一声,从袋子里掏出一叠纸钱,“一直挺害怕面对你的,把你连累得那么惨,还不听你的话,好好找一个女朋友。”
沈见清点燃一张纸钱,放在沈同宜墓前。
“现在其实也很心虚。”
她是在和沈母的争吵中挺直了一点腰杆,可也如她亲口所说的那样,她在沈同宜的死上从不无辜,所以她仍旧无法全无障碍地面对沈同宜。
但也正是因为挺直的这一点腰杆,让她低垂的视线看远了一点。
远处有她对秦越的心意,也有沈同宜对她的嘱托。
这二者合力,把她往前拉了一步。
她就来了。
“姐,你说得没错,真的不是所有女孩儿都那么坏,都喜欢仗着我的心意故意耍我。”
“她……”
“呵。”
想起秦越,沈见清不自觉笑出声来,好像真有种热恋中的傻瓜劲儿。
“她看着大佬,其实挺憨的,吵架都不会;她说我是她的XP,睡我一次就想睡我一辈子,也不担心我老了以后会丑得没法看;她怕我喝醉,傻不愣登地跑去接我,结果因为吃霸王草莓,被人扣在了半路;她熬大夜给我做教师节礼物,非要说是实用工具;她给我当垃圾桶,听我诉苦;她还带我回家过节……”
这些事一点也不经回忆。
沈见清不禁想骂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竟然连这么明显的心意都看不出来。
嗯,她就是猪油蒙了心,根本不敢往那儿想。
“姐,我早点听你的话就好了。”
“我一直磨磨蹭蹭地不敢正视过去,不敢面对你,不来看你,非要等到17年期满,才逼着自己去了最有可能发生艳遇的酒吧。”
这17年,沈同宜看不到她,该有多担心。
沈见清看着烧成灰烬的纸钱,眼泪掉下来。
“我那天其实没有抱任何希望,所以她偷偷摸摸跟上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她跟我同路,并没有在意。”
“后来越走越不对劲,我就停下等她了。”
“她走路是真慢。”
“我问她是不是想睡我的时候,她回得倒是真快。”
“我当时就误以为她经验丰富,结果一扭头就被现实狠狠打脸。”
“她是纯纯一新手,刚开始差点没疼死我。”
这话要是让秦师傅听到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沈见清忍不住笑。
还好秦师傅悟性强,没一会就掌握到技巧,不止给她弄舒坦了,还把她的癖好摸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后来哪儿会再找她。
不找,哪儿来的现在。
“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缘分?”
茫茫人海,她们完全陌生,竟然就那样遇到了。
沈见清视线低垂,左右为难的话在嘴里滚了又滚,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姐,我还是不该早点听你的话。听早了,就遇不到那个家伙了。”
这句话一出口,沈见清的心虚到达制高点,变成了熟悉的内疚。
她上次喜欢一个人,害得沈同宜就此长眠。
她明明已经认了这份错,竟然还是把秦越摆在了沈同宜的前面。
“姐……”
“对不起。”
“我真还挺喜欢她的。”
“我保证会和她好好谈恋爱,会把她照顾好。”
你不会失望,也请,不要怪我刚才把她放在了你前面。
不把她放在前面,我这辈子应该很难再遇到一个愿意和我纠缠快三年,让我不知不觉倾心的人了。
沈见清蜷起手指紧攥着,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按着酸胀欲裂的胸口。
“姐,她虽然已经帮我过了一个教师节,让我放下了一些事,但我还是不敢拍照,手机里没有和她的合影,今天就不给你看了。”
“下次我带她一起过来。”
“她长得很好看,呵,我前几天才发现她的卧蚕那么明显,口罩一戴,遮住了大佬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需要人从头顾到脚。”
“对了,她身体不好,最近一直在发烧。”
“我其实有点怕,送她去医院的那天晚上手都在抖。”
沈见清抬头看着墓碑上沈同宜的名字,视线又一次模糊了,“我怕她和你一样,在我心里长住了,又突然离开。”
……
沈见清左一句,右一句,没什么逻辑的和沈同宜聊了很久。
傍晚,夕阳渐沉。
沈见清收拾好没烧完蜡烛和早已经燃为灰烬的纸钱,站起来,说:“姐,我回去找她了,晚上我还想向她表白,不能太迟。”
已经空了的墓地扬起微风,吹着沈见清的头发,她黯淡的眼睛里随之浮起亮光。
“姐,你同意了对吗?”
那我对你的歉疚和对她的喜欢了就平衡了,我会按照你说的,放心大胆地去喜欢她。
“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沈见清提着空飘飘的塑料袋转身离开,跳动夕阳在身后追着她笔直坚定的影子,追到头了,由月色接替,用柔光勾勒着秦越安静的脸庞。
她早就已经结束了在西大附中的忙碌,现在正和跑来陪她的关向晨在江坪大学老校区里消磨时间,等沈见清回来。
她们约好了,晚点在小情侣们常去的林荫道见。
秦越放松思绪,回忆今天在西大附中的看到情况。
经过一整天的观察,她发现这所学校还是她读书时的样子,教学楼陈旧,走廊里的灯动不动就坏,老师和学生距离近,同学和同学关系好,整体很舒服。
忽略有瑕疵的个别人,这里她能打到90分,可以作为一个让沈见清敞开心扉,重新走进中学校门的备选地。
“越儿!”
关向晨喂完鱼,偷偷摸摸走到秦越身后,想吓她。
结果不止没吓到她,还被她写在本子上的话吸引了目光。
【西大附中:90+,可以带她来。】
“这什么意思啊?”关向晨好奇地问。
秦越盖上笔帽,将纸笔装进包里说:“还记不记得我主动当创客教育讲师的目的?”
关向晨:“记得啊,你那谁读书的时候遇到点事,对中学校园有心结,你想帮她打开,哦,对了,我知道了,你这是在给学校打分呢,啧,还是想说一句,暗恋天花板啊,姐妹。”
秦越映照着月光的眼睛轻眨了一下,说:“今晚之后应该要成明恋了。”
“什么?!”关向晨惊呆,“你昨天不是还说不确定的吗???”
秦越说:“现在有点确定了。”
“我去!她承认喜欢你了??”
“应该是。”
“牛批了!”
关向晨盯看着秦越,像看无所不能的神仙。
“所以想让一个人尽快爱上自己还真不能缺少套路喽?”关向晨拧着眉毛认真思考,“南门那次,你不告诉她你不止没事儿,还转手把那个狗男人送进了警察局,借机试探她,她就担心得跑你屋里照顾你;这次生病,你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我本来还挺担心的,现在突然就成了?”
“秦越儿,你认真告诉我,如果我如法炮制,这么去追人,你觉得有戏没?”关向晨求知若渴地问。
秦越说:“没有。”
关向晨马上问:“还得要什么?呜呜呜,你快教我,我都孤寡一年了,快寂寞死了!”
秦越抿着唇,不想再提这些的事,无奈关向晨不依不饶,她只能言简意赅地总结,“还要对她好,还要偶尔以退为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反馈,让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关向晨激动得眼睛冒光,连竖好几个大拇指。
秦越却无端觉得心慌,胸腔里那种触不到底的虚浮感去而复返,比之前更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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