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郁闷被楚若游全看在眼里,学生都送离校以后,敲开了她的门。
楚若游问:“还没吃饭?”
云洄之先行回来,洗了个澡就躺床上打游戏打到现在。
闻言一摸肚子:“没有。”
把晚饭给忘了。
楚若游说:“出去吃。”
她其实是商量询问的态度,因为语气太平淡,笃定云洄之会答应,所以听上去像直接安排。
心里自然乐意,但被工作摧残过的打工人没了精神,蔫蔫地将头一点,去洗了把脸才跟她出门。
原以为是在学校附近的商场找店吃一顿,结果云洄之闭目养神的功夫,发现跨区进了市中心。
云洄之眨巴着眼睛,“怎么来这么远啊?”
“我怕车白买了。”
言下之意是平时没什么机会开,放在那里停着也是浪费。
这理由可真蹩脚,云洄之笑。
楚若游停了车,带她走了几分钟来到一家东南亚餐厅,周五晚上附近人挤人,取票后还有得排。
于是她又带着云洄之到外面小吃街上买奶茶和小吃。
云洄之才挑好,楚若游就把钱付过去,她心情早就好起来,嗲丝丝地说:“你真好。”
楚若游受不了,“好好说话。”
一条小吃街从头逛到尾,想吃的倒是多,但云洄之就挑了一样,跟楚若游一人一半垫垫肚子就行。
小吃街走到头便是大道,两个人停下步子四望,吹着微凉的晚风。
街区富丽堂皇,马路对面是银行和地铁口,大厦高耸,繁华满地。
云洄之来这边逛过一次,热闹是热闹,却像拒人千里之外似的,她也兴致缺缺。
可是楚若游在她身边,她就觉得这地方没由来的亲近。
因为楚若游一直跟她介绍着,从特色小吃说到城市发展。
“这里从前只有本地人爱来逛,规划后成了游客打卡的地方,当地人想来吃来玩,就要避开周末了。”
“你常来吗?”
“现在不了,上学那时候喜欢来这里吃东西,买衣服,那会便宜。”楚若游若有所思。
云洄之转转眼睛,“有没有约暗恋对象来过呢?”
楚若游不像会早恋的样子,所以她八卦也就只能问问有没有暗恋对象。
这很正常,上学时候都想跟喜欢的人在校园外多待一会。
楚若游却顿时淡了表情,“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店里了。”
她不想说,云洄之好奇心就此作罢,吸着奶茶跟她往回走。
并肩一转头,两人同时看见站在路口等红灯的任予晗和卓晖。
那两人更早一步发现她们,卓晖牵着任予晗的手走过来,客客气气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云洄之在任予晗温柔的笑容下跟楚若游让开些距离:“周五晚上嘛,我们几个老师过来聚餐,在排队呢。我跟楚老师饿了,就先出来买点吃的。”
她的理由天衣无缝,卓晖本就随口一问,笑着点头就没多说。
任予晗问:“若游,这周回家吗?明天我们一起吃饭,陪我逛逛街?”
“不回。吃完就回学校了,下个礼拜忙,周末要做准备。”
楚若游虽望向他们,却虚着视线,尽量不去看他们相牵的手,冷淡回应。
任予晗不露喜色地看了眼云洄之,忍住多余的话,转而又笑起来:“好,那你们去吧,我跟卓晖刚吃完,还想再逛一逛。”
两拨人不再寒暄,背过分离。
任予晗在过了斑马线后回头看了眼,那两人已经进了巷子,没了踪影。
她好像贵重物品被人顺走一样焦躁不安,想回过头去追,又知道追不回来了。
卓晖显然不在意,只说很巧,他的远亲戚跟她的好闺蜜成了同事。
楚若游心情不怎么好,云洄之看出来了,什么时候变得不好的,她也有数。
于是点完单后就赤忱道歉,“我不应该八卦你以前的事情,你别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
楚若游将垂着的目勉强抬起,安抚地对她说:“只是饿了,吃完就好。”
“那你多吃。”
云洄之对她笑得毫不吝啬。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写着写着刹不住,明晚尽量早一点。
晚安晚安。
第56章
菜肴可口,每道都没踩雷,吃饭的欢乐莫不在于此。
云洄之大快朵颐,不忘提醒:“不许买单,这顿我要请你,咱们得有来有往。”
才能长长久久。
楚若游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讲,对她微微颔首,算作答应。
她忍不住打量云洄之,餐厅吊灯的碎光跌进云洄之的眸子里,燃不尽一样地在里面发亮。
额头让斜发遮了些,仿佛遮住的不是皮相而是流年,令她眉目间多了几寸比实际年纪虚上一段的成熟来。
摇摇晃晃,在楚若游心上种上了半亩栀子树,让她如闻见喜欢的味道一样愉悦。
鼻梁秀锐的线条卧于软糯的双唇之上,整张脸清纯得毫无攻击性,像山涧的清泉一样干净。
坐姿没什么老实气,闲适慵懒,还像在蒹葭镇的夜市上。
楚若游目不转睛,看得满心郁郁消散,被饱满的颜料涂满。
想到春日的桃树枝头,也想到夏日庭院中的藤蔓,秋日的金乌,冬日白茫茫的雾。
她庆幸点的几道菜都合云洄之的胃口,才能在人家专心吃饭的时候偷看个够。
楚若游心头压着桩事,一己之力搬不开。
不认识云洄之的时候反而不慌,她早适应了,并无太多焦躁。
可眼下她瞧见云洄之就满足,心思一活,就多了许多负担。
这些负担正是她之前畏惧的,她其实胆量不大,也没挣扎过。
比起云洄之,她的成长环境简单普通,没有太多好事情,亦无几件坏事情。
父母的独女,堂兄们的妹妹,该有的宠爱没少,小时候虽然家教颇严,但性子不算闷,还有点淘。
在她意识到她喜欢女生的那天,她兀然褪下了稚气和欢脱,因为这事对当时的她而言重要又危险。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学会若无其事地掩饰自己的秘密,隐瞒自己不能说出口的喜欢。
她开始放心,开始淡定,因为她发现表情和言语好操控,她不怕别人探究到她什么。
除了任予晗。
因为总想主动些,所以往往还没讨来什么,就被看了个透。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性取向不算新鲜事,很多人如她一般。
然而不幸,或者说巧合的是,她身边从没有同道中人。
男女皆无,好像大家都在平坦的道上前行,绝无此类困扰。
或许因为她掩饰得太好,引不来同类,也或许是其他人藏得更深。
总之,没有人大大方方地来同她聊过同性恋的事情,这是讳莫如深的禁忌。
连任予晗,说起来都要皱眉。
但任予晗不排斥也不反对,只说太辛苦了,路不好走。
正是因着这句话,楚若游的非分之想又多了几年,她想,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任予晗在高中时期就是满校有名的学霸了,智商高,才华横溢,模样还好看。所以任予晗的话在她心目中曾经是最有分量的话。
任予晗告诉她,不要试图偏离平坦的大道而入崎岖小路。
任予晗还说,那些你以为的美好风景会在你踏上那条道,受尽委屈时,变得不值一睹。
那时她们聊的仅是终身不婚这一话题,任予晗的态度就是如此了。
楚若游问她怎么知道,任予晗笑说聪明人不需要等吃亏了才知道。
她无疑是聪慧的,冷静的,永远思路清晰,楚若游曾佩服她身上这些特质,因此仰慕,也因此退却。
但被那套思想禁锢太久,楚若游隐约认为有道理,沉甸甸压在心上,她不能肯定云洄之能帮她搬开。
但是,万一呢?
从她决定去往蒹葭的那天,她就已经在走所谓的“歧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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