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帝国宠妃(82)
顾笙听出江晗语气不善,忙上前一步,微微隔开二人距离,避免两方冲突。
九殿下神色倒是无甚转变,只淡淡回道:“孤应付得来,倒是二姐手头江南祸事未平,还得多费些心思。”
江晗凤目微转,她素来对九皇妹的敏锐度十分关注,听闻此言,心中立刻升起警惕,负手走至江沉月身侧,并肩往山林北路而上。
二人走在队伍前列,江晗率先开口:“疫情两个月前就已经得到控制,何来祸事未平之说?”
九殿下偏头看了江晗一眼,见她形容憔悴,眼下隐约泛着青紫之色,心中不禁升起丝怜悯,打算故意绕开顾笙的话头。
胜者对败者的态度,不论是同情还是压迫,都不会让人舒心,不如避而不谈。
转而说起江南之灾——
“疫情既已受控,当务之急,是朝廷的拨款是否能畅通流入百姓手中,金陵扬州两地的在任县令,多年都没有调任,二姐不妨细察一察两地的报灾账目虚实,防范当地官绅勾结、贪墨虚报。”
江晗闻言凤目微敛,侧眸看向江沉月。
心中不禁起疑:难不成江沉月私下查出了近些年江南盐商漕运的账目有疑?
说“官绅勾结”,莫不是暗指自己与江南官商之间的牵连?
江晗暗自捏紧拳头,眼前那双稚气未退的淡金色眸子,仍旧如儿时般清澈无波,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这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崽子,有什么资格对她旁敲侧击、指手画脚?
江晗若有那生而贵为超品的运势,何至于不惜名节,勾结朝廷内外官员及各地巨贾?
君王偏颇不任贤能之事,自古不绝,如今藩王不分地、无兵权,一切基础都得江晗自己一手去搭建。
她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不让大好河山落入草包大皇子之手,免去黎民日后百年之苦。
思及此处,江晗和缓了神色,淡然答道:“你说的没错,是该细察,等我此番回去之后……”
“二姐怕是早已查过了吧?”江沉月微微蹙眉,显然是看出了江晗的推脱之意,不禁语气略显愤慨道:“若灾歀两旬之内再不到位,年内必有起义,若拖到那时,二姐还是趁早编练水师、加固战船去罢。
毕竟京兵不善水战,自古平江南之策,避居上游建瓴而下,方可成事,别再闹出扶桑一战死伤数万的惨状。”
此言一出,江晗的嘴角立即下沉,蹙眉低斥道:“危言耸听!你如今已经有了家室,说话自当沉稳些个,以免祸从口出,牵累家人。”
九殿下冷哼一声:“是不是危言耸听,权且静观其变,二姐也用不着总惦记孤的‘家人’,应当钻于正事——
江南之富庶繁荣天下皆知,历年科考士人多出于此,二姐若将这块风水宝地给搅糊了,那可是动摇国之根本的罪过。”
江晗听闻此言,凤目中怒意横生,压着嗓音道:“古今计国计之丰者,非我大夏莫属!
区区一场瘟疫,哪怕当真引发起义,于我盛朝,也不过蚍蜉撼树尔尔,何须如此惶然?”
江沉月一双桃花眸子难得正经八百的看着江晗,正色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古今论国之根基,从来都不是国库存余,而是民心。
粮食就是民心,咱起码得让他们活得下去。
二姐,江南一省之赋税占全国七成,一旦这些供养朝廷、供养咱们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那坐拥江山的人是谁,还有谁会在乎?还有谁愿意拥护?一旦失了民心,揭竿四起,你想只靠自己,和几个地方官商去力挽狂澜么?”
江晗不屑的摇头笑了笑:“阿九啊,你自小长于深宫之内、侍婢之手,只能从书上汲取那点儿片面的治国理论,可这些理论必须结合当下情形,不能生搬硬套。
往后啊,你还是得多出京办差,长些见识,别终日纸上谈兵,杞人忧天!”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江沉月确实自小困于深宫之中,被目不识丁的侍从环绕,但因自身思维异于常人,目光其实并不短浅。
可要硬说是纸上谈兵,九殿下也确实无可反驳——生于太平盛世,上头一堆兄姊,轮不上实践的机会啊!
二姐这是公报私仇,没本事抢笨伴读,就人身攻击!
九殿下生气了!眼巴巴瞅着江晗,撇了撇嘴……
江晗顿时有些晃神,眼前这张漂亮的小脸,又和儿时似得闹起别扭来,让她仿佛一瞬间回到十年前。
总不能这么大人了,还被她给训哭了吧?
赶紧往回找补!
“当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二姐自会引以为戒,时时自审。”江晗尴尬的挤出个温柔和蔼的笑容。
话不投机半句多,九殿下一旦气起来,就不搭理人了。
这一点顾笙深有体会。
她一直在后头盯着两人的举动,发现只有江晗说话,而小人渣默不吭声时,顾笙就知道坏菜了!
顾笙立马上前一步,隔开二人,从袖笼里掏出早先准备好的紫薯黄梨糕油纸包,笑嘻嘻的递给小人渣。
九殿下斜扫一眼顾笙手中糕点,似乎是想到了报复二姐的主意,淡金色的眸子立即邪邪的眯起来——
侧过头,撒娇似得对顾笙张开嘴,要爱妃喂食。
顾笙顿时脸都黑了,瞬间感觉江晗那一侧陡然射出万把利剑,都能听见江晗拳头勒得咯咯响的声音。
江晗强压愤慨,低下头。
顾笙如今已经是这小崽子的王妃了,哪怕人家夫妻俩嘴对嘴喂食,她也只能忍着。
只盼着早日御极,为顾笙伸冤平反,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这口气,江晗咽得下去,后头跟着的阿娜尔可没这肚量,紧跟着就追上前去!
两位皇爵同时警觉的回过头,看向猛蹿过来的阿娜尔。
还是“老谋深算”的江晗率先扯起顾笙的胳膊,避开了阿娜尔的“攻击”。
顾笙眼瞅着九殿下被阿娜尔“霸占”了去,下意识想要挣脱江晗,就听对方附在耳边小声道:“随她去吧,阿娜尔要是嫁进珞亲王府,也免去了你不少负担。”
顾笙心里一咯噔,回过头,就撞上那双满蓄思念的凤目。
漆黑如墨的双瞳中映着她的身影,满是久别重逢的惦念,却又仿佛相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殿下。”顾笙愧疚的低下头:“我没有什么负担,希望您也能放下。”
江晗点点头:“你不用替我担心。”
眼看就要行至岔路口,江晗侧眸看了身后熹妃一眼。
见她仍旧专注的盯着江沉月的背影,心中微一思量,便对顾笙道:“八妹已经猜测出新罗之事,如今被囚禁在宫中,终日礼佛抄经,你闲暇时,就多去宫里探望开解她。”
顾笙点了点头。
江晗余光又扫了熹妃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低声嘱咐道:“也带上阿九。”
顾笙微微一怔,神色略显为难。
距离江沉月因熹妃之事获罪之事,只剩下一年有余了,顾笙近期一直在极力避免九殿下与宫内的接触。
几次谈及一同探望八公主的事宜,都被顾笙借口阻拦下来。
虽然她也很想探望江语姗,可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会涉及九殿下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浩劫,她不能不防。
但此刻江晗亲自开口,顾笙实在说不出虚伪的搪塞,犹豫片刻,还是艰难的点头答应了。
那一头,阿娜尔还跟牛皮糖似得挂在江沉月脖子上。
在第一百次甩开阿娜尔之后,九殿下伸手要顾笙回来。
离别前,熹妃走到江晗身旁,又满含期待的祝福顾笙,要她闲暇时入宫探望自己。
两队人马自此分头狩猎。
顾笙头一次参与狩猎,一进林子就忙不迭装上袖弩,举着手臂,警惕的环伺四周。
猎物已经被兵士赶进了方圆十里内的围场,十分密集,不出几步,就能看见硕大的野兔在草丛间飞窜,看着很容易射中的样子。
它们就这么骗走了顾笙五根箭矢……
可把阿娜尔给笑死了,顾笙一连五发□□,全部射空。
明明这一刻,还看见灰兔毛在丛中奔窜,待到她端起袖弩瞄准了,按下悬刀时,咻的一声!箭矢就扎进了泥地里……
野兔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矫捷的逃脱了!
顾笙有一种空手摸游鱼的无力感。
转眼间,阿娜尔马背上就挂上了两只野兔,一脸洋洋得意的冲顾笙挑眉得瑟。
顾笙立即冲九殿下使眼色,示意小人渣赶紧也往自个儿马背上挂几只猎物,别光顾着找乳猪!也要顾忌自己的脸面!
阿娜尔见江沉月迟迟没有拔弓,以为中原人都不善骑射,便立刻热情的拆下自己射中的野兔,打马至九殿下身边,伸手递上兔子,眨巴着眼睛问道:“你也不会射箭?这些你拿去吧,往后,我来教你骑射!”
九殿下默然侧眸,用“哪凉快哪待着去的眼神”扫了阿娜尔一眼,拒绝接受施舍。
阿娜尔以为超品皇爵是“自愧不如羞于接受”,便不再强求,转而十分认真的教导九殿下如何握弓搭箭……
直至夕阳西落,九殿下也没拔弓,而是亲自下马,徒手掏了两个野猪巢,绑了六头乳猪挂上马。
看着西疆公主一脸同情的神色,顾笙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小人渣上马之后,还兴冲冲的在顾笙耳边询问:“你想吃脆皮蘸酱,还是烟熏爆炒?”
顾笙掩面,小声回答:“还是脆皮片乳猪吧,仆把酱料都带来了!”
出行前就料到小人渣想吃脆皮烤乳猪,顾笙在一车行李中,带了十几味特制的蘸酱!
身为九王妃,顾笙已经不由自主的“夫唱妇随”了,跟小人渣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旁阿娜尔被这不思进取的两个人给震惊了,不能再让顾笙腐蚀超品皇爵的斗志了!她必须嫁进王府拯救江沉月!
顶着夕阳回营地,阿娜尔抢着对审核的太监,叙述自己队中的狩猎成果,并要求太监把“顾笙一箭未中”的战绩载入记录之中。
顾笙顿时火冒三丈的上前理论。
营地另一头,穿过嘈杂的人群,江沉月挥退侍从,疾步走入帐中,一名身穿骑装的侍从也跟随入内,放下门帘,便低声回禀道:“殿下,东城那间宅子已经空了,顾娆一夜未归,应该是随大皇子一同来此地狩猎了。”
暗淡的帐篷之中,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微微敛起:“不要打草惊蛇,等大哥先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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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里火堆一簇簇燃起,染红了一片漆黑的天幕,云层缓缓浮动,银白的月牙像被隔了一层纱,挤不开层叠的浮云。
营帐周围,烤炙野味的火光烟雾冲天,兵士们绕着火堆对酒邀月,击缶而歌。
大皇子早早就回了自个儿的营帐,命亲信把手在门口。
待到帐篷四周无人窥伺,一出溜的功夫,大皇子就从帐篷另一头钻了出去。
没有带上侍从,他手里提一只火把,只身顺着围场羊肠密道,迅速钻进林子里。
虽然体格肥硕,他毕竟是江夏王朝的皇爵血脉,身手也绝非高等爵贵能及,围在营帐周围的密探被轻而易举的甩掉。
不多时便到达目的地,大皇子摸索到早先挖好的石洞,拨开层层藤蔓,举步跨了进去,这才掏出竹筒,把火星子吹起来。
洞里头静悄悄的,直到火光照亮大皇子的脸,不远处才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殿下来了?”
大皇子快步迎了上去,提着火把,将洞里备好的灯盏一一点亮,一袭烟青色襦裙的顾娆便立在他眼前。
二人相依坐在简陋的石榻上,大皇子叹声道:“你何苦非要跟我来围场,这荒山野岭的,又不能派众人把守,万一叫猛兽盯上可怎么好?”
顾娆挨进他怀中,娇声道:“这里是围猎范围之外,那么些皇家人手驱逐包抄,哪还有野兽能逃出围猎范围。”
大皇子拍了拍她的后背,迟疑片刻,开口劝道:“还是别在往那顾笙跟前凑了,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顾娆摇摇头,柔声道:“殿下何苦为了那贱婢,跟珞亲王伤了和气?根本用不着您出手,只要奴家趁她落单时,再多露几回脸,吓得她在珞亲王面前疯癫失仪,同上回在颜府一样,还怕她不被珞亲王厌弃吗?
明年册封之日,就是她被休之时。”
大皇子脸色略显得疑虑,沉声道:“阿九对那女人还挺上心,就怕惹急了会跟咱们动真格的。”
顾娆嗤笑一声道:“上心?上回颜府中,顾笙吓成那样,至今也没见珞亲王追究分毫,哪有几分真心?不过就是奉圣意成婚罢了。
新婚燕尔,超品皇爵到底年少,如今初尝人事,对那贱婢短暂依恋也是有的,这样的情谊脆得狠,一触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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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见九殿下一连几日,野味都吃得闷闷不乐,回营后,便忍不住询问起因,小人渣却避而不谈。
依照顾笙十多年来的经验,九殿下这样的态度,一般都是碰上了什么折了脸面的事儿。
这种时候还真不适合细问,得让九殿下自个儿消化。
心里纳闷,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记仇帝,八成是活不到小人渣登基那一天了……
九殿下已经憋屈了两三天,如果把大皇子私藏死囚的事儿捅到父皇那头,大哥就彻底废了。
这就等于帮江晗连根拔除了最大的对手,统一了江晗在朝中的势力。
江晗近些年来为了拉拢文官武将,所用手段愈发极端。
皇帝也并非毫不知情,虽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有意冷落江晗,亲近大皇子,才勉强维持了朝中党派的微妙平衡。
打破这样的平衡,对九殿下百害而无一利。
细究其中利害,在大皇子将私藏顾娆的宅子层层守卫起来之后,只要顾娆安分守己,不再接近顾笙,九殿下也不想与大皇子发生正面冲突。
可这一回,顾娆竟然涉险进入了木兰围场,显然是歹念犹存。
此地毕竟是山野林间,不如大皇子的私宅守卫森严,暗杀顾娆可以做得滴水不漏。
九殿下有心借机铲除这个祸患,只可惜手下一群酒囊饭袋,一连多日都没能寻觅出顾娆的藏身之所。
万一走漏风声,大皇子定会立即将顾娆护送回城。
归结起来,江沉月必须在替大皇子守住秘密的同时,铲除顾娆且撇清自身关系。
这就是一连几天,九殿下吃不香的原因。
夜里,帐篷里只亮着一盏熹微的烛光。
顾笙见小人渣气势汹汹的按倒自己,忙不迭推拒道:“殿下,外头全是守卫,咱们说好秋狝期间不行房的。”
暗光之中,身上的人一寸寸热烈的吸允着她的右峰,一路吻至脖梗,划至眼前,透着淡金色微茫的桃花眸子才微微睁开,附在她耳边轻喃:“孤要送你一份大礼,你想怎么报答?”
顾笙顿时心花怒放,管它什么大礼!总算盼到小人渣再次索求了!
可一瞧四周,这空寂的营帐,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这比浴池更不合适啊,小人渣真会选地儿!
“什么大礼呀?”顾笙嗫嚅道,心想着怎么说,才能叫九殿下开开心心的等到回府再开、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