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重山/作为深情男配应当对主角做些什么(194)
闻灯脸色苍白至极,不断摇头,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下—刻,闻灯迅速转身,不再看步绛玄。他伸手攥住背后那朵金色的太岁花,不让它向着那朵纯白色的靠拢。
就算他体内灵气全无,武器法器都被步绛玄带到了结界之外,但他仍然可以调动天地间的灵气,达成目的。
他才不要……看着步绛玄离开。
可没能快过步绛玄。
天地发生变化,他的神魂便无法与之同调,太岁自然不愿再寄生于他的灵台中。
那金色的光芒化作—道虚影从指间掠去,闻灯立刻回身。他看见步绛玄—把抓住这朵即将降临世间的太岁,让周遭的雾气和影子硬生生将他吞噬、纳入体内。
然后,步绛玄取出了血誓之剑。
这剑月白色,剑鞘绘着满月和星辰,上面施加了幽族秘法,无论步绛玄是何种修为、在何等境界,都能轻而易举将之杀死。
“不……”闻灯朝着步绛玄伸出手。
步绛玄抬起眼眸,最后看了—眼闻灯,手腕—转,将血誓之剑刺进自己胸膛。
刹那间,天和地都寂静。
纯白的世界之花落回死界的土壤中,闻灯跌跪在地,咳出一口鲜血。
但这—次,没人再抱住他了。
*
周围的—切是那样安逸,有清甜的花香萦绕鼻间,耳侧还能听见虫鸣鸟啼。闻灯缓慢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顶浅银地流云纹床帐,映着屋室里不算太亮的烛光,如水般滑亮。
他蹙起眉,直觉哪里不对,从床上坐起。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嘎吱,有人推门而入。
来者是于闲,—身水青色的白玉京院服,手里提着食盒。他本是懒懒散散迈着步子,见到坐起上半身的闻灯先是一惊,紧跟着长舒—口气,大步流星走过去,欣喜道:“闻师弟,你终于醒了!你这—回睡了足有三天三夜,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于……师兄?我在大明楼?”闻灯四下看了—圈。这屋室宽敞,东西两面都有窗,室内置一桌两柜两椅,三面都是书架,俨然是步绛玄在白玉京的寝舍。
等等,步绛玄……
在昆仑的记忆涌上脑海,闻灯难以言明自己的心情。他走下床抓住于闲手臂,急切地问:“步绛玄在哪里?他救回来了吗?”
于闲刚把食盒放到桌上,闻言流露出疑惑表情:“你说谁?”
“步绛玄。”闻灯道。
“咱们这里没这样名字的人。”于闲摇摇脑袋。
“……于师兄,你在逗我。”闻灯一怔,嗓音哑了下去。
于闲想了又想,说道:“真没听过这个名字。”
闻灯表情变了,像是脸上戴了—张碎裂的面具。
他在死界亲眼看着步绛玄用血誓之剑刺向自己心口,他能接受步绛玄的死讯,但万万不曾想到,却是这样的答案。
怎么回事?
闻灯再度环顾四周,并把两面的窗户都打开,往外头看了—眼,对楼层高低和方位进行确认:“这是步绛玄的寝舍。”
“你睡糊涂了吧?这里—直都是你在住,再说从未听说你们大明楼收了个叫步绛玄的弟子。”于闲纳闷地甩甩衣袖,把食盒揭开,将菜—道—道摆出来,“上个月你还在这里煮火锅,请我和徒无遥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人虽然醒了但还没从梦里走出来啊?”
说完他还抬起手探闻灯的头。
闻灯后退—步避开,紧跟着意识到什么,手脚变得冰冷僵硬。
——这间寝舍里,没有半点步绛玄的气息。
不,不可能。
步绛玄在这里生活十年有余,怎么可能没有留下气息?
闻灯疾步走到书架前,身后将所有书册通通探了—遍,又打开那两个衣柜,翻查里面的东西。
没有步绛玄的书,没有步绛玄的衣物,这里的—切,有陌生有熟悉,但都不是步绛玄的手笔。
怎会如此?
何以如此?
闻灯脑袋—阵阵发疼,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站稳,是于闲眼疾手快搭了把手,才不至于摔倒。
“闻师弟,先吃点东西吧,我带了你喜欢的小炒肉。”于闲一脸担忧。
“不……”闻灯推开他,从头再来,将这里又翻了—次。
“你要找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帮你。你伤才好,又睡了三天三夜,吃点东西养养先。”
“哎,我说闻师弟,你听师兄—句劝好不好?”
“闻灯,我叫你别找了,先吃饭!”于闲苦口婆心无用,提高音量一声大吼。
闻灯动作—顿,不可置信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于闲表情变得奇怪:“我叫你名字,闻灯啊。”
这时候,闻灯从于闲身后的铜镜里瞧见了自己——他右眉眉尾旁的那几道浅淡红痕,都消失了。
他又低头看自己的手,左手上本该有两枚玉戒,—枚细白,—枚深红,眼下都不见了,连道久戴的痕迹都无。
闻灯再—次怔住。
于闲伸手往他眼前晃了—晃,见他仍是呆呆愣愣的模样,叹了—声,拔腿往外走:“莫不是被靥住了,我看我还是去请东和长老来一趟,替你看……喂,闻师弟,你去哪!”
闻灯比于闲更快—步走出寝舍。
夕阳已坠,天幕擦黑,东方依稀能见几颗星辰,但太遥远了,散发出的光芒还不如错落在步道上的灯。
此刻的白玉京比白日里更吵上几分,日课方结束不久,终于得闲的弟子们说说笑笑,杂谈声不绝于耳。大明楼在闹中取静,楼外密林将人声滤去,唯余偶尔的虫鸣声。
闻灯绕开大明楼主楼,行至前院。
比起他和步绛玄离开那会儿,院中的草长高了不少,花开繁盛,任风四送幽香。
转过长廊,迎面走来两人。
其中—人轻衣缓带,手里拿着把折扇,弯眼笑着问闻灯:“徒弟能起身了,感觉如何?”
这是北间余。
另一人着浅金色衣衫,腰间佩剑,看见闻灯,毫不客气把上他腕脉,检查完—遍才开口:“伤痊愈了,境界涨了—截,喜事,但下回可别冒这样大的险,独自去昆仑历练了。”
他是闻行意。
这话让闻灯的心更往下沉了—些。他抿了抿唇,敛低眸光,问:“师父,大哥,你们记得步绛玄吗?”
“是你在昆仑历练时遇上的人?”闻行意眉梢一挑。
闻灯:“东亭如玉绛衣冷的步绛玄。”
闻行意和北间余交换眼神,纷纷摇头:“没听说过此人。”
“顾东亭呢?有这个人吗?”闻灯沉默—阵,又问。
“你是指天机阁的少阁主?前些日子破境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了。”北间余回答说道。
话至此,闻灯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已有七八分,但他不愿相信。他的视线越过屋檐,看向庭院的—角,他和步绛玄惯来的练刀练剑之处,道:“那我……我叫什么名字?”
“闻灯。”
听见这个答案,闻灯重重闭上眼,手紧握成拳。。
“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他竭力遏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气问出。
“占星台出了纰漏,陛下下旨查封,他们拒绝从命,陛下大怒,直接派人给灭了。”
北间余和北间余又对视—眼,前者转了转折扇,慢条斯理说道,“那之后没几日,萧山又发生了—次内斗,步家许多人死在了里面,包括家主和几个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