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神结仇后(88)
他是为证道而陨,为理想而亡,虽遗憾,犹未悔。
容与从来不会替气运之子跑过终点。他和气运之子的关系宛如一场接力赛上的运动员,他跑开头,对方冲刺结尾,他把身体还给气运之子那天,就是把接力棒传给气运之子的时候。气运之子站在属于自己的跑道上,从来不曾偏离路途。
晏昭大致听懂,更加闷闷不乐:“所以你现在过的,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容容为了温意初,选择自己并不喜欢的路线,这让晏昭感到心疼,觉得心上人很委屈。
容与当然可以不委屈,规则束缚不了他,只是大魔王再随心所欲,也有自己的一条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原先不懂得这么多道理,都是从太阳身上悟出来的。那位光芒万丈,正义凛然,连带着他也耳濡目染,走上一条不归路。
越来越不像个魔。
当然了,感情的影响是相互的,太阳也越来越不像个神……
神无欲,魔无心,一个情字,却叫神魔都成了人。
容与轻声:“反正不会太久。”
晏昭心里一沉。
不会太久是什么意思?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容与迟早都会离开他吗?
那股铺天盖地的恐慌又席卷而来,晏昭想问个清楚,容与却已经睡着。晏昭踟蹰半天,还是没舍得打扰。
或许也清楚问不出结果。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晏昭望着他的睡颜苦笑,“才让我这样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我恐婚至此,难不成是上辈子成亲那日,你离开过我。”晏昭胡思乱想间猜到真相,“那一定是我犯了过错,惹你生气,怎么处罚我都好,只求你……”
他低低道:“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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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之后就雇了个教书先生,让他成为文道书院的授课老师,自己终于得以解放。
他其实也没事干,古代的日子很清闲,这个季节忙碌的是地里播种的农民,容与显然是不会下地的。
除了农民,胡家人也很忙碌。
或者说,胡家人现在跟农民没什么两样。
他们被分配去种地,每天有业务指标,完成了吃一口饱饭,完不成就饿肚子。胡家人养尊处优惯了,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开始哪儿做得来这种活。小虎爹示范了几次,他们看也不看就说学不会,坐在地里一动不动。
容与不为所动,打一顿就老实了。
人是被逼出来的,一连饿了几顿还天天被揍,换谁也受不了。现在胡员外一身粗布麻衣,干活比谁都卖力。
温意初精神恍惚,他总觉得他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地主阶级,还是站在顶端的那种……
这比原本的四大地主还要凶残。
血玉镯:温意初想推翻地主阶级,靠你是不太可能。
容与:我又没打算帮他推翻。
这是温意初的毕生理想,容与压根不想掺和。再说了,三年内推翻一个根深蒂固的阶级,除非是他一把火烧毁这个世界,人都没了阶级也就没了,不然不可能的。
血玉镯:也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有个参考资料,某个世界地主阶级的覆灭是经历了一场辛亥革命,那之后从封建社会变成资本主义社会。你……算了。
大魔王搞革命,骇人听闻。
就连温意初想的也是改革而非革命。他的毕生理想,可能终其一生都只是理想。
容与:原来地主和资本主义不一样吗?
血玉镯:……所以让你去补人类知识。
它现在确信大魔王是真的除了娱乐方式完全不懂人类常识!
容与理直气壮:我的世界哪有什么地主阶级资本阶级。凡人怎么分这么多三六九等,像我的世界一样简单不好吗?
血玉镯想了半天:6666世界是什么阶级?
容与:就两种阶级,我和其他。
容与在现代世界经常听到一个词叫“万恶的资本主义”,这个世界是“万恶的地主”。而在他的世界,有个同义词叫“万恶的魔王”。等量代换,容与觉得并无区别。
在他的世界,也有无数人想要推翻魔王,奈何他强,干不动。
血玉镯:……你赢了。
这可真是好他妈简单粗暴。
血玉镯忧心忡忡:你这么不关心人类社会体系,不知道如何治国齐家平天下,将来在朝堂怎么出人头地,可别混得比温意初还惨……
温意初要是不遭遇这档子破事,最后还能官居一品,名留青史。可大魔王……
当王他是老本行,而且这个王不需要处理政务,天天享乐就行。十万天兵天将兵临城下,大魔王都能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他根本不需要动脑筋。
当臣子……大魔王那是能俯首称臣的性格吗!
论性格,他第一天就能因太过狂妄得罪皇帝被处斩。论学识,可能会因一问三不知而被愤怒的皇帝发配边疆。
容与:我不懂政事,你家主人懂啊。
血玉镯:主神大人刚从墓里出来,他也不懂。
容与:他学一遍不就懂了?
这不是有个超级人形外挂么?
教孩子读书时就是晏昭隐身授课,容与跟着复读,这招对于如鱼得水混迹朝堂同样适用。
魔王若真心想学,倒也不难,可没兴趣的事就是没兴趣,他就是不学。
血玉镯:好的,但还有一个问题。
它谨慎道:你见了皇帝,能下跪么……
容与眯了眯眼。
容与:我忽然对革命有了兴趣。
万恶的封建主义,他要人人平等。
第63章 棺人17 冥婚新娘vs千年鬼王
胡员外在地里辛勤劳作,起初还会使唤家丁帮忙,差丫鬟端茶倒水地伺候。几日后,大概下人也看出自家老爷处境堪忧,这光景怕是连工钱都发不出,渐渐就不太愿意听从使唤。
等容与把人召集起来,将他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他们时,就彻底没了顾虑。大家都恢复自由身,再也不受胡家人差遣。他们捧着自己的卖身契,呆呆望着容与,不知谁先跪下来喊了声“青天大老爷”,就呼啦啦跪倒一片,个个感恩戴德。
这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胡员外的宝箱里装着大量地契和卖身契。容与之前已将地契都分给那些佃农,各家租赁的农田全成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那些乡亲们的脸上挂着同样的不可置信,继而又做出同样感激的反应。
他们觉得温先生真是天底下最难得的好人。他们曾在温先生受难之际未能施以援手,温先生却不计前嫌,还分给他们田地……
一时间,感激之言不绝于耳,还夹杂着对于当初见死不救的道歉。容与听得毫无波动,也一句都没有回答。温意初要是能开口,估计会惶恐道“你们快快起来,大家都是乡亲,你们也有难处,我不怪罪”云云。容与念不来这种台词,心安理得地受了膜拜,双标得明明白白。
他生而为王,凌驾天地,万物俯首,众生臣服。
想让他甘拜下风,那得先问过他的火焰。
有的人眼尖,发现容与地上的影子,察觉温先生似乎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鬼怪……
但这都不重要了。无论是人是鬼,这一刻,温先生就是拯救他们的神明。
容与嫌他们吵闹。他并非好心要救这些人,只是田地于他无用,他又不会去种。他也不叫人伺候,那些凡人笨手笨脚的,有晏昭照顾他就够了,卖身契留着也是废纸。
但这却能让胡家人惨得更彻底些。对他们而言,失去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富贵生活,体验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种出来的粮食还不是他们的,可比死了要更难受。
若当下阶级无法撼动,他不能改变天下格局,在岳西镇只手遮天却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