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终都是孑然一人。
轮椅上的男人放在轮椅把手上的指骨泛白,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几欲让人窒息。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压抑住,要压抑住。
不能吓着青年。
长廊中昏暗角落里的男人沉沉喘了口气,压抑着周身气息,仿佛平静海面下的惊涛骇浪,他手摁在轮椅扶手上,指尖泛白,甚至带着点痉挛。
诊疗室的门被一个男人懒懒推开,男人微微蹙着眉头,捂着腮帮子,看上去心情颇为低落的样子。
男人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手肘撑在长腿上,神情带着委屈对着身旁的青年说了一些什么。
长椅上的陈栖转头望向身旁秦恒,小心翼翼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秦恒的脸颊。
秦恒只觉得青年的指尖冰凉,他们两人的距离很近,他微微垂眸便能瞧见青年鼻尖上那枚小小的痣,瞧见青年垂落在眉骨上的柔软黑发。
陈栖蹙着眉认真地瞧了瞧他的模样,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弯了弯眸子对他带着点哄道:“我回去煮粥给学长喝。”
秦恒桃花眸里带着笑意,用手肘撑着膝盖,懒洋洋拖长声音笑道:“学长想喝八宝粥。”
陈栖想了一下,认真严肃道:“八宝粥太甜,不能喝,换一个。”
秦恒微微垂头,抬手握住了青年放在自己脸庞上的指尖,嗓音里含着笑意道:“骗你的,这几天你在医院,想吃什么跟学长说。”
“学长做好了给你送来。”
陈栖还没回答,一道突兀的冷淡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先生,不劳您费心。”
“几顿饭,燕家还是付得起的。”
两人同时转头望向身后,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梁志推着轮椅,停在了他们面前。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双手交叉在腹前,面容冷淡,眉眼桀骜。周身的压迫感不再像以往一般逼人,而是压抑了起来,仿佛像汹涌波涛下压抑的平静。
身后的梁志站在轮椅后,对着秦恒彬彬有礼微笑道:“秦少,我们这边自然会照顾陈先生。”
“您可以尽管放心。”
秦恒抬起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挑起眉来,眼里闪过诧异。
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跟平时戾气深重、桀骜的截然相反。
看上去像是遭受了什么重伤一样。
陈栖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燕寰,似乎是没有想到这小两口搞事搞得那么厉害,直接把腿给搞没了。
燕寰微微抬眼,漆黑的眸子宛若幽深的深海,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他面前的陈栖。
燕寰的眼神极具侵略性、逼人,似乎要盯得人无所遁形,想要剥下面前人的所有伪装。
他迫切地想寻找到几丝能够说服自己“陈栖也是重生”的蛛丝马迹。
仿佛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疯狂地渴望着能够救命的水源。
但他面前的青年目光沉静,望向他没有一丝波动,只有疏离与淡漠,仿佛是真正对待一个不讨喜的陌生人而已。
燕寰喉咙动了动,目光晦涩起来,交叉的手指逐渐收紧,他垂下眸子低低道:“陈…先生是受了我牵连。”
“我自然有好好照顾陈先生的义务。”
说罢,轮椅上的男人低低地咳了咳,抬手轻轻捂住了嘴,露出了有几道伤痕的手背。
那是昨天被炸开的玻璃划伤的。
医生想要上药水,他拦着没让。
这会露出来看上去颇有些狰狞。
燕寰抬起头,似乎像是带着些歉意,望着面前的青年沙哑道:“陈先生因为我的私人恩怨受到了伤。”
“我感到十分抱歉。”
秦恒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不咸不淡道:“所以这就是你们不给陈栖出院的理由?”
“强行把人留在医院里?”
燕寰轻轻蹙起眉,低低地猛烈地咳了起来,身后的梁志立马出声微笑道:“秦少爷误会了,陈先生的伤还没有好。”
“我们也是不放心他出院。”
燕寰一边低低咳着,一边抬头望着青年,脸色苍白,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梁志立马轻轻地拍了怕男人的背后,嗓音里带着些许痛心,看上去像是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二爷,一定是您昨天为了救陈少爷伤得太厉害了。”
压低了声音却还能听得一字不漏的陈栖:“……”
梁志一边痛心,一边悲伤道:“医生说,要是再晚点,谁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燕寰微微偏头,轻轻捂着嘴,沙哑疲惫道:“好了,本来就是我连累陈先生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脸色苍白地落寞望着陈栖。
秦恒眼神微妙,纵横情场那么久的他,敏锐地嗅到了古怪。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轮椅伤的男人一错不错地盯着陈栖,心里飞快地闪过些什么。
仿佛是想通了什么关节后,秦恒立马皱起眉头,嘴上发出“嘶嘶”的轻微声音,听上去似乎带着点痛苦。
果不其然,陈栖立马转头望向他,担忧问道:“怎么了?”
秦恒皱着眉头,捂着腮帮子,带着点沙哑道:“好像又疼了。”
陈栖立马哄道:“忍一下啊,马上就不疼了啊。”
费劲咳了十多分钟,差点没把肺都咳出来的燕寰:“……”
作者有话要说: 燕狗:我非常柔弱
秦恒:好巧我也是(谁身上还没有个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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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长椅上的青年微蹙着眉头,眸子里带着点心疼,他凝视着面前的人,抬手拨起面前男人的发丝,带着些哄轻轻道:“等药效过去了就不疼了。”
“再忍一忍。”
青年的嗓音柔软而温和,隐隐带着些心疼。
秦恒微微垂下眼,捂着脸颊,眉头轻轻皱起,看起来心情颇为低落的模样,恹恹地答了个:“嗯。”
燕寰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背上满是伤痕,昨天飞溅进皮肉的碎玻璃被医生拿着镊子挑出后,微微处理了一下,便没有再上药。
这会手背上的伤痕凝住了血,结了痂,但疤痕依旧狰狞得可怕。
秦恒坐在长椅上,面色红润正常,只不过皱个眉,装模做样地叫唤两声,青年的目光便立刻望了过去。
不仅望了过去,眸子里还带着心疼,似乎是秦恒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伤一样,耐心而温柔地哄着他面前的男人。
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一般,仿佛将那人放到了心尖尖上。
秦恒目光悠悠地望向轮椅上的男人,不动神色瞥了几眼后,便抬头对着陈栖担忧的目光柔声道:“学长没事。”
梁志看着轮椅上的燕寰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两人的动作,咽了咽口水,立即带着淡淡忧伤道:“二爷,最近天气预报说阴天多雨。”
“医生说到时您的腿恐怕会时不时发作阴痛。”
“您可千万要注意啊。”
秦恒心里冷笑了几下,慢慢悠悠望着陈栖轻柔担忧道:“学长不要紧,燕总倒是看上去倒是不太好的样子。”
陈栖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着他的脸颊,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听到了他的话,便心不在焉道:“他没事。”
甭管燕寰这辈子是断手了还是瘸腿了,都不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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