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然“百忙之中”抽空回话,“你快去吃吧,小鱼醒了会喊你的。”
书墨得了令,撒开腿欢快的朝着厨房跑去,“诺~”
吃了饭,赵柯然便被方仲源领着去熟悉县府衙门里的一应事务。
“怎么没见着案件卷宗?”赵柯然在一堆关于如何纳税的竹简中抬头。
方仲源动了动嘴唇,心中暗道着这世家里的少年郎,真的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官场险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象不到。
但他还是老实的回了话,没办法,这年头活着艰难。要是这小县令一气之下让他告老还乡,他这把年纪可不容易活了。
“回县令大人,不仅新案没有,这陈年旧案也是没有的。任期内衙中无案,是县令大人有能力的体现。
破一案,得一绩。因而我们这景阳县的各任县令们升迁的总是很快,这全是县令们呕心沥血,管束的好啊!”
听着方仲源的明夸暗贬,赵柯然明白了。
不是没有报案,而是历任县令为了政绩,解决了给他们提出问题的人。
赵柯然同时也觉得这小老头挺有意思的。做了一辈子的县丞,历经那么多任县令,心中依旧拥有自我,没有被其同化。
是个心中有大善的。
竹简往后翻了翻,“河东村”三个字让赵柯然一激灵,这不是000派给他的任务村嘛?本来他还想着熟悉完事务便问问方老关于河东村的事。没想到它自己跑到眼前了。
只是这竹简上的记录怎么这么奇怪?
“这河东村的税怎无记录?”赵柯然指着竹简上的空白问道。
征税竹简上记录了各村,各商户的税收情况。明面上是统一的三成税,可这暗里是多少还真不好说。
这三成税顾名思义,比如农户农收时不管家中几口人,只给三成粮食为税。商户每年交盈利三成为税。
不过这三成税只是官税,若是佃户还要交租子给主家。而商户们也要额外孝敬城中各家世族,以保商路。
这些数额是多是少,便全是主家,世族说了算。
方仲源听着河东村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眉头紧皱,浑浊的眼中含着怒气,并不算宽敞的书房陷入了沉寂。
赵柯然没有出声,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良久,老人叹了口气,苍老的嗓音透着无能为力的悲凉。
他说:“河东村,已经无税可收了。”
第4章 被赶
无税可收。
皇权至上,只要正常的活在这片土地上,根本不存在无税可收的情况。
在这即便收无可收的情况下,也能榨出最后一丝油水的地界,方仲源和他说,无税可收。
000总不会是坑他吧?现在他也联系不上000,没法问。
绑定完系统后,000就说为了节约能量,要休眠几天。
“河东村发生了什么?”赵柯然虽然心里觉得000不至于拿个无人村来坑他,毕竟他两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也可能是000那个蠢系统不知情情况下发错任务呢?毕竟身为一个智能AI,它连路都能迷。
见赵柯然追问河东村,方仲源不由得正了正神色。河东村的问题从去年年末开始,至今未解。其他暂且不表,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有那个胆量去了解嘛?
“河东村所历之事,下官才疏学浅,无法用言语形容。若县令大人想知其全貌,不如去村中走一趟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别管年纪几何,这是为官者必然会做的事情。
按着以往经验来看,猜想着眼前的小县令是想要抓了错漏,得个由头,再进行整治。村子尚在,村中有人无税,这么大的漏洞,又岂能看不见。
只是河东村这事不仅是一个村的问题,其中牵涉甚广。不过只要见了那人间炼狱后,想来也不必他老头子再多说什么,这刚束发的小县令也会知难而退。
不过这经历大半辈子官场的县丞大人这次却是猜错了,赵柯然并不是想要抓错漏,而是要完成系统任务…
这还是个有时间限制的任务。
街边小贩用力的呦呵,希望能够多引些人前来购买。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卖肉的屠户操着一把砍骨刀,用力的跺着肉,与那买肉的仆妇讨价还价。
为了那一块猪皮的油水,两人争的面红耳赤。
满街的人皆为那一斗粮奔波劳碌,赵柯然坐在马车里,听不见谈笑风生,入耳的尽是辛苦活命。
方仲源坐在车内,此时还有些像做梦。
这小县令竟然真的要去河东村一探究竟?
可去了也管不了啊……
看着正闭目养神的小县令,方仲源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马车颠簸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经历了月余的逃命生活,赵柯然对于坐马车颠簸这件事接受良好。
倒是方仲源脸色不太好,他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受不住。
“县令大人,县丞大人,河东村到了。”
车帘被一胡子拉碴的汉子掀开,语气中带着歉意,“这河东村往里路不好走,坐在车里怕是要受不少苦,辛苦县令和县丞大人徒步一段。”
赵柯然点头示意知晓,便直接跳下了了车。
终于能避开书墨跳一次马车了,爽快!
本想扶着小县令的吴九:……
虽然没能扶上县令,但老县丞还是十分需要他的。
方仲源一边心中感叹年轻真好,一边扶着吴九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
“这河东村之所以叫河东村,是因为在长河以东。还有个河西村,在长河以西。”
方仲源手指着一条河,那河不算很宽,倒是蜿蜒绵长,一眼看不见头。倒是河如其名。
不过按理说,这依河而建的村落,应该是相对比较富裕些才是的。怎么就到了无税可收的境地呢?
赵柯然三人一路朝着河东村深入,吴九牵着马,车厢因颠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赵柯然听着声觉得这车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散架。
村里的路说是路也不像路了,像是荒滩,毫无生机,已然看不清路影。马车动不动就陷入暗坑,简直防不胜防。
幸亏是下来走了,不然即便是他赵柯然,这车坐着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是瞧着这一路上荒废的田地,倒塌的草屋,赵柯然有些奇怪,这河东村里当真还有人生存吗?
就在赵柯然思索之际,河东村的全貌便展现于眼前。
若说景阳镇上的居民为生活奔波不见笑颜,那眼前之景对赵柯然来说,便是炼狱再现。
河东村临着长河,背靠景阳山。
本来村民生活的村子早已荒废,如今还剩下的人都聚集在了山脚下。
这景阳山的山脚正好有一处洞穴,如今便是村人的安身之处。
现下是定安二年,二月中旬。
虽过了腊月,天气依旧寒冷,长河的冻尚且没有化开。山脚下的人,却是衣衫褴褛,丝毫无法遮蔽严寒。女人孩子老人,全部抱团在一起蜷缩在洞中。
洞口有五名男子守卫。
而离洞口更远些的地方,有几具尸体。不知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
那五个男子见着三人,立刻警惕了起来,纷纷拿起手边的木棍,凶神恶煞的威胁着:“你们再不滚,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洞里的老弱妇孺们更是往里又缩了缩,低着头,眼睛看看都不敢往外看。
赵柯然看着此情此景,仿若回到了末世最艰难的时候。
没有衣穿,没有粮吃,每个人都活在极度的恐慌之中。
可那是因为病毒侵害,地里种不了粮,而且丧尸成群,根本容不得人类有半点喘息。
但是这里明明没有病毒,没有丧尸。这里的空气清新,土地肥沃,为什么还是会有眼前之景。
三人被逼着往后退了退,为了表达他们无意伤害,赵柯然对着洞口几人道:“我是景阳新来的县令,今日前来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你们莫怕。”
为首的汉子颇有些气性,胆子也比其他人大些,听闻赵柯然的话后,便啐了声,不屑道:“什么狗屁的县令,还不是和那姓张的狗官一样!瞧着你年岁尚小,竟也是黑了心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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