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师父真的曾经伤害过他,却也曾疼爱他多年,也曾为了救他在魔子与姬如澜手下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恩恩怨怨,早已分不清了。
顾雪岭不作声,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要怨师父。他更想不明白,程师叔为何会答应师父将他留下?
“所以,程师叔真的信了,也的确每年都来过。”顾雪岭拧眉道:“这便是我的身世,师父骗了程师叔,那程师叔现在知道真相了吗?”
南宫清也说不准,他满面内疚,“没有消息传出来。如今天道盟与万妖宗只是合力追缉我们师徒,但听闻,他因失责,被罚了三千鞭。”
顾雪岭心底百感交集,他看了南宫清许久,终是不解道:“师父,那失踪的这些年你到底去了何处,我们找了你五年,找得好苦。”
南宫清想了下,如实道:“当年我坠下山崖,被河水冲到了数十里外的山野,是一个散修救了我,可因为我伤势太重,他很快搜刮了我身上所有灵器,就将我丢弃荒野,正巧碰上了百魔门的人,他们帮我疗伤,将我带回魔道去,只是为了报当年凌师叔灭了他们魔门的仇。幸好,程千钧及时出现救了我,但我因为丹田重伤……”
修为尽失后,南宫清眼看着自己的头发一夜变白,痛苦不堪。程千钧说要送他回玄天宗,南宫清不愿意,程千钧便想方设法为他修复丹田。
“也许是我的报应,我曾用药伤你丹田,天道便也我毁了我的丹田。多亏程千钧,我这些年都在沧澜殿中休养,修为也在慢慢恢复起来。”
顾雪岭心下不忍,适才那点怨气已渐渐散了。师父伤过他,他也怨过师父,但事到如今,他亲眼见到了师父,却怨不起来了,师父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他也心疼。他也很困惑,“可是上回我见到师父时,师父居然还要赶我走。而且那时师父的修为只有炼气期,怎么短短时间便到了金丹期了?”
南宫清心照不宣,别开脸道:“是师父不好,又骗了程千钧一回,吸取了他的修为。”靠得是采补之术,但他不可能会在徒弟面前说出来。
顾雪岭只以为是寻常的吸取修为,这也足够叫他惊讶的了。“师父,程师叔待你不薄,你怎么……你这样赶回来,是知道我快要化形了吗?”
南宫清道:“我听说你快结丹了,就知道时间不多,等不到我慢慢修炼回来,我只能兵行险着。所幸那夜赶去得还算及时,把你带了出来。”
顾雪岭却是忧心忡忡,“可是我们现在还能去哪里?天道盟与万妖宗那么多人都在追缉我们,天下之大,我们却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那便去魔道。”南宫清握紧顾雪岭的手,“我们从此隐姓埋名藏在魔道,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岭儿放心,师父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行。”顾雪岭很快摇头,“如果我那时没有吃掉麒麟蛋,今日便不会如此。师父,你将我交出去吧,这样你与程师叔都能戴罪立功。”
南宫清怔了下,脸色忽然变了,“岭儿也要抛下师父吗?”
顾雪岭面露茫然道:“我只是希望师父能好好的。而且程师叔帮了你那么多,如今因我们被罚,我们也该回报他,至少,别再牵连他了。”
南宫清却是摇头,用着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顾雪岭。
“你不是要为师父好,我知道,你只是想见宣陵,对不对?”
顾雪岭惊讶又费解,“师父,只有将我交出去,你们才能好好的。我相信我娘,她说让我去万妖宗找大长老便会无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她只是说也许!”南宫清徒然厉声道。
顾雪岭被斥得愣住。
南宫清知道吓到顾雪岭了,安抚一般缓缓握紧了他的双手,认真道:“岭儿,师父知道,师父这五年不在,宣陵常常与你接触,你与他之间早已超越了师兄弟的情分,但人妖殊途,岭儿,听师父的话,你忘了他吧。”
顾雪岭倏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会是师父说的话。
南宫清抬手轻抚他的脸道:“师父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他,但他与太清宫关系亲密,如今你又快化形了,师父只是怕你会出事。万一,宣陵他为了在天道盟占得一席之地,背叛了你,师父只怕你会伤心难过。”
“不会的。”顾雪岭立即为宣陵辩解,“宣儿不是那样的人!”
“你认为他真的能接受你吗?”南宫清反问道:“你现在是妖,不是人。且不说当下,不久后天道盟与万妖宗盟约破灭,你与他又该如何?”
顾雪岭不再言语,他怔怔望着南宫清,大抵是因为南宫清戳穿了他的心事,他确实也正在忧心此事,他的神情变得木然,眼底满是不安。
南宫清俯身抱住他,“岭儿,事到如今,你我师徒能信得过的人只有我们自己,也只有师父不会背叛你。就像你小时候那样,我们师徒互相依赖,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去了魔道,我们就跟以前那样好好活着。”
“不一样的。”顾雪岭道:“若要捉拿我们的只是一个虚仪天,不足为虑,但师父,这次出动的是整个天道盟还有万妖宗,我们逃不了的。”
南宫清靠在他肩上摇头,“可以的,岭儿,你相信师父。”
“师父,你现实一点吧。”纵然不忍,见南宫清这般魔怔的模样,顾雪岭必须出言提醒,“躲躲藏藏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即便我们暂时无事,可程师叔、玄天宗那么多人,他们都会被我们连累,不是不看,就会没事。”
南宫清仍是不愿面对这个抉择,连忙摇头,“只要我们躲起来就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他紧紧抱着顾雪岭道:“岭儿,师父不想回去。”
听到他仿佛压抑着无边焦虑的颤抖声音,顾雪岭张了张唇,最终是什么都没说,静静靠着山壁。
他知道南宫清在害怕,在内疚,也在不安。但南宫清选择将自己藏起来,不问世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这样实则极为懦弱。
事实上南宫清真的做错了,顾雪岭也自觉有错。南宫清不愿面对自己的错误,顾雪岭身为徒弟,也是他舍命换回来的徒弟,不能说他什么。他只是觉得累,从身到心,都累极了。
师父说要跟他像小时候那样,两个人互相依赖着生活……
只是师父依旧依赖着他,多年的相依为命让他成为了南宫清习惯性的支柱,而顾雪岭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徒弟,他早已不再依赖南宫清。
知道了真相,但最终顾雪岭还是没能劝住南宫清。
翌日天刚亮,南宫清与顾雪岭乔装过后,便继续上路。他坚持要去魔道,顾雪岭现在连走路都极为困难,无法阻止他,只能由他去。
枯草遍地,苍莽荒野。
南宫清将自己藏在黑色斗篷里,坐在马车车厢前驾车。顾雪岭靠坐在车厢里,因为山路颠簸让他越发难受,双腿似乎疼得更加厉害了。
现在到处都是追查他们的修士,不能御剑,不能用飞行法器,很容易被他们发现,他们只能藏匿气息和修为,装扮成普通人用马车代步。
顾雪岭昏昏沉沉靠着车厢,不知走了多久,嘴唇因干燥彻底失了血色。险些要睡着时,马车骤然停下,他险些扑倒,也因此而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颇为熟悉而冰冷的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带着极强的威压——“南宫清!盗走麒麟蛋破坏两族盟约,犯下重罪,竟还敢畏罪潜逃,还不束手就擒,休怪本座不客气!”
是易连修!顾雪岭惊觉。
同时,南宫清的低斥在一层薄薄车帘外传来:“别出来!”
顾雪岭手一抖,却是没有听话,匆忙掀开车帘,便见南宫清已跳下马车,摘下兜帽,银白的发丝被山风撩起,身形显得越发清瘦单薄。
下一瞬,两个人从天而降,落到了一片枯黄的草丛上。
的确是易连修,还有程千钧。
程千钧脊背依旧挺直,一身青衣干干净净,但眉宇间分明透着几分苍白,气息也比往日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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