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什么来着?
玫瑰很好看, 比那天他订来送给陶知越的更漂亮。
他还细心数了, 一共九十九朵……
霍燃顿时感觉天昏地暗。
他踟躇了几分钟, 很忐忑地开口:“如果我说,刚才我出现了幻觉, 还来得及吗?”
“我看错了, 这个花一点也不好看,花瓣都蔫了,闻起来也不香, 肯定比不上我给你选的,那是当天早晨专门空运过来的……”
说着,霍燃言行合一地把原本抱在怀里的玫瑰花放到了地板上, 毫不怜惜。
电话那端的陶知越笑了一声:“好,是幻觉,所以是谁送的?”
随着霍燃放花的动作,一张精美的卡片从花束中掉出来。
霍燃捡起来看,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你不是说自己是直男吗?靳]
霍燃当即头皮发麻。
为什么又来了?
“你还记得那个每天往我公司送花的人吗?又是他。”
“他叫靳少远,他家算是我爸的半个合作伙伴,经常有生意上的往来,他一天到晚派人往公司里送花也就没人能拦着,我说过让他停止,他非说他就喜欢送别人花。”
“我跟他没有什么接触,完全聊不来,因为他属于挺爱玩的富二代……不是出门旅游的那种玩,我跟这类人都不太来往,最多是点头之交吧,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注意到了。”
霍燃一五一十地交代,态度非常端正。
陶知越沉吟半晌,问道:“我记得那天在火锅店,你告诉我,有个每天往公司送花的人,那两天突然不送了,对吗?”
“对,就是他。”霍燃立刻道,“直到昨天为止,他真的没再送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开始了,还改成了送到我家。”
“本来上周回到燕平,我应该去找他说清楚的,但我那几天……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所以完全忘记了。”
他当时正在网恋见面失败的可能性中煎熬,当然没有心情想到靳少远。
陶知越好像有点疑惑,“不对啊,他不应该再来缠着你的。”
霍燃沉痛道:“确实不应该。”
他之前承诺过要处理好感情问题再来追陶知越的,结果现在都正式确定关系了,居然还没有彻底和这些人斩断关系。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听了他的话,陶知越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笑意,“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知道。”霍燃非常上道,“明天我就去找他,一定很严肃地跟他说清楚,我已经有对象了。”
想到靳少远奇奇怪怪的留言,霍燃还很郑重地补充道:“以前我觉得自己是直男的时候,对他就没感觉,现在虽然不直了,依然对他没有任何兴趣,我发誓!”
“好,我相信你。”陶知越笑道,“明天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记得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隐藏起来的慎重。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纠缠你,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霍燃没能领会其中的深意,连忙点头,虽然陶知越看不见。
“明天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陶知越语气古怪,“这又是哪里学来的?”
“啊,好像是我爸经常这么说,不小心就冒出来了。”
陶知越中肯地评价道:“有画面了。”
霍燃总算松了一口气,试探道:“那我们还可以继续惊魂吗?”
“惊魂?”陶知越反应过来,“好啊,继续看吧。”
在陶知越再一次报出三二一的时候,霍燃很精准地按下播放键。
这种古老的异地看电影方式,带给人一种很真切的天涯共此时的感受。
因为每次暂停后,都需要小心地校正时间,随之而来的三二一,总有种奇妙的温馨。
画面中缓慢地出完片名,镜头穿过密密麻麻的丛林,定格在一群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浑然不觉的背包客身上。
标准开局。
霍燃经常会看电影,口味很杂,胆子也大,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看什么电影都不会怕。
照理来说,应该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看恐怖片,才最合适。
不知道主动提出要看恐怖片的陶知越会不会怕。
为了避免公放的噪音影响观看效果,霍燃和陶知越都戴着耳机。
这一刻耳机里除了电影主人公唠唠叨叨的对白,还传来对方轻轻的呼吸声。
霍燃控制不住地想跟陶知越说话,又怕打扰到他看电影。
迟疑了一会儿,霍燃小声道:“我觉得杀人狂一会儿就要突然出现抓走第一个人了,你会害怕吗?”
陶知越平缓的呼吸声停顿了一下,“不怕。”
“那就好。”霍燃放心了,又有点迷之遗憾。
五分钟后,戴着面具的杀人狂果然蹦出来了。
就在他手起斧落的一瞬间,陶知越的声音响起。
“他叫靳少远吗?名字是哪两个字?”
配合着血淋淋的画面,霍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很少的少,很远的远。”
“哦……”
在长长的尾音里,面具背后响起含糊的狞笑声,杀人狂动作粗暴地把第一具尸体拖走。
茂密的草丛被成片推倒,留下新鲜的血痕。
“你说他是很爱玩的富二代。”陶知越缓缓道,“我记得小说里,这样的人总被人叫做什么什么少。”
“但是他的名字就叫靳少远,如果叫他靳少,等于只叫了他一半的名字,他会不会很不爽?”
这个问题好刁钻。
霍燃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大……概……不会吧?”
傻乐着的背包客们还没有发现独自去上厕所的同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杀人狂藏好了战利品,躲在影影绰绰的树丛间,贪婪地窥视着。
林间小屋外,传来粗重而隐蔽的呼吸声。
陶知越再次提问:“你听过别人叫他靳少吗?”
霍燃开始恍惚了。
为什么这部陶知越挑选的恐怖片,他看着真的有一点害怕。
“我……应该听过吗?”
“不知道。”陶知越疑惑道,“我在问你啊。”
霍燃果断道:“没有听过!”
陶知越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他们之间的静默持续了一会儿,杀人狂也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深黑色的影子笼罩了下一个落单的猎物。
他举起手中沾满猩红的斧头,与此同时,陶知越再度开口。
“你的同事还会对着你脸红吗?”
在他非常平静的声音里,霍燃突然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怖。
他战战兢兢道:“不会,他自己申请内部调岗了,现在不再是我的助理,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交集了。”
“原来是助理。”陶知越若有所思。
“现在不是了!”霍燃竭力重申。
在今天之前,霍燃根本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看恐怖片看出一后背的汗。
背包客们终于发现了异样,在不断扩大的惊恐中,一对情侣搂在一起,深情地看着对方,念叨着下周就要举行的婚礼。
紧张了半天的电影气氛终于迎来一丝丝温情。
这时候,陶知越总结陈词,微微叹息道:“我好像吃醋了。”
霍燃表情一僵,瞳孔地震。
于是这一夜,他在十分复杂的沉思中度过。
得知并不是恐怖片吓到了他,是一件好事,他依然可以自称霍大胆。
但刚确立关系的对象吃醋了,这是霍燃从未遇到过的棘手问题。
而且吃醋的内容是事实,的确有人单方面地追求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向那时候还不是对象的陶知越讲述了各种细节,向他求助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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