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赶来收房的房东阿姨,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语气很是不舍:“你住得很爱惜呀,卫生搞得也蛮好。如果不是你要搬走了, 我都想降点价给你续租的。”
陶知越便朝她微笑:“谢谢阿姨, 我也很喜欢这个房子,只是换工作了,离公司太远,上班不方便。”
崭新的浅咖色格子桌布和两双天蓝色的拖鞋,他都装进了纸箱带走。
此刻茶几和鞋架上空无一物, 但美好的回忆仍然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坐上面包车,司机放下手刹,熟悉的风景便像流云一样往身后逝去。
总算坐下,陶知越这才有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看霍燃早前发来的消息。
[小霍:搬完了吗?]
[小霍:真的不要我去帮忙吗?]
[小霍:蛋蛋发呆.jpg]
[陶:不用啦,我已经跟着车出发了,半小时就到。]
[陶:你又这么早起床了?]
[小霍:好快!]
[小霍:你猜我在哪?]
[陶:既然你这么问,那就是在我的新家了。]
[陶:我怎么有点后悔把钥匙给了你一份。]
[小霍:小熊不知道.jpg]
[小霍:作为交换, 我把楼上密码锁的设定权利交给你!]
[小霍:初始密码居然是250250。]
[陶:说明它跟你是注定好的缘分。]
[小霍:不是(’-’)ノ)’-’) ]
在闲聊里,时间过得很快,陶知越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嘉安名苑的大门口。
他探出脑袋向门卫出示了通行卡,地下车库的闸门升起放行。
小区里不允许机动车出入,这样能让居民更安全放心地在小区里活动,地下车库里有电梯直通每栋楼,搬运大件东西反而会更方便。
不愧是花园式宜居小区。
陶知越和搬家师傅一起,陪着满满一电梯的纸箱,到达了十五楼。
1502室的房门没有关,电梯门一打开,陶知越就瞥见了霍燃坐在餐桌旁对着阳台玩手机的背影。
听见电梯的动静,霍燃连忙站起来迎接他,从窗户里漫进来的光线把他的脸庞轮廓描摹得很分明,目光也格外明亮。
他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居家拖鞋,T恤外面还套了一个深棕色的围裙。
看起来很有家的气息。
但陶知越还是忍不住地发笑:“你干嘛穿个围裙?要做饭吗?”
霍燃指了指餐桌上一大堆全新的清洁工具,不确定道:“做卫生应该要穿吧,我看家政阿姨都会穿的,防止衣服弄脏。”
他举起另一条一模一样的围裙,“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个。”
“我不会穿的。”陶知越斩钉截铁道,“你可以自己一个人穿两条,把前后都围上。”
半小时后,两位穿着统一围裙的家政男青年,站在一堆纸箱的中央发呆。
“先从哪里开始呢?”霍燃环视四周,“我好像没什么经验。”
“我的习惯是先把卧室的家具擦一遍,然后铺床,把衣柜放满。这样至少晚上可以睡觉了,其他地方看心情慢慢收拾。”
“有道理,那我们来打扫卧室吧。”
霍燃提起水桶,兴致高昂地正要往卧室里走,却被陶知越有些迟疑地拦下来。
“等一下,我想了想,我还是自己收拾卧室比较好。”
虽然大家都是男生,又是情侣,似乎没什么要避讳的,他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见人的小工具。
但一想到霍燃要帮他收拾整理以后每天要睡觉的地方,陶知越总感觉到一股神秘的羞耻。
霍燃迷茫了一下,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卧室,于是看到了正中央两米宽的超大双人床,床头靠着两个抱枕。
阳光照到洁白柔软的席梦思上,一看就很舒服。
“……有道理,那我去收拾次卧。”
在突然变得微妙起来的气氛里,霍燃迅速作出决定,掉头就走。
“你不是说次卧要大改造,把床搬走,再加两个电脑桌吗?”
“……是哦,我忘了,那我去收拾客厅。”
“客厅现在都是纸箱,没法收拾。”
“……”
最后,霍燃坐在客厅的飘窗上,举着玻璃刮水器,认认真真地擦起了玻璃窗。
在一墙之隔的地方,陶知越坐在小凳子上,动作很利索地擦着衣柜隔层。
想起霍燃刚才十分复杂的表情,他脸上的笑意就怎么也收不住。
安静地劳动了一会儿,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亮了。
[小霍:报告,擦完了一扇玻璃!]
[小霍:手举得有点酸,我要换成右手擦下一扇。]
[小霍:报告]
[小霍:左手]
[小霍:打字好慢]
陶知越看着一条条蹦出来的新消息,笑得停不下来。
[陶:今天我的名字是报告吗?]
[小霍:答对了!]
[小霍:小熊鞠躬.gif]
[陶:加油,忙完了晚上给你做饭。]
[小霍:那会有变异的西瓜吗!]
[陶:走开(’-’)ノ)’-’) ]
屋子里依然静悄悄的,在房间内外的两道呼吸声中,时不时掺杂着一声消息提示。
[小霍:好安静,要不要放点音乐?]
[小霍:我发现我的左手已经适应了单手打字。]
[小霍:现在是不是完全看不出这是左手发的。]
在霍燃执着的消息骚扰下,陶知越十分熟练地擦完了衣柜,又开始擦床头靠背,下一步准备铺床。
[陶:玻璃窗擦完了吗?]
[小霍:擦完了,我在擦第二遍了。]
[小霍:一个人在外面好无聊,我想跟你说话。]
[小霍:卧室快收拾完了吗?快出来,我们一起收拾客厅。]
[小霍:狗勾打滚.gif]
陶知越看着这条总是打滚的笨狗狗,停下动作,十分认真地回复他。
[陶:你现在的行为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在一阵脚步声后,霍燃略带警觉的声音立刻在卧室门口响起。
“我的小学同桌,我记得是个小胖墩。”
在霍燃困惑的眼神里,陶知越提起水桶,准备去卫生间换水。
“他每次不想写作业的时候,就会在我旁边不停地唠叨,一会儿问我要不要下五子棋,一会儿又跟我说窗户外面停了一只鸟在看我。”
陶知越路过霍燃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语重心长道:“小霍同学,好好写作业,等放学了陪你下五子棋。”
结果这天晚上,忙了一天的陶知越瘫在沙发上,没有履行诺言做饭,也没有下五子棋,而是和霍燃一起吃着外卖看电视。
所有的纸箱都清空归纳完毕,昨天还像个样板房的屋子里,此刻充满了生活气息。
陶知越的手机也换上了新的锁屏——是一张霍燃穿着家政围裙,坐在沙发上拆纸箱的照片。
在他抓拍的时候,霍燃恰好抬起头看他,眼眸中盛满了他的倒影。
白纱帘被晚风吹起,暖黄的顶灯下,电视机里光影闪烁,两个人并肩窝在沙发里聊着天。
在这样温馨的气氛里,霍燃足足赖到晚上十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开始打哈欠的邻居,上楼回家。
和远隔重洋的业主签完合同,霍燃迫不及待地先搬了进来,助理效率很高地替他置办了生活用品,从酒店送来了行李,派人打扫了卫生。
不过对于霍燃来说,新房子依然只是一个用来睡觉的地方。
成为邻居的好处之一,大概是每天早晨的例行问候,会变得更有画面感。
[小霍:早上好!]
[小霍:我在刷牙,然后看到楼下有个老年人在打拳,好威风。]
累了一个周末的陶知越被人形智能小闹钟叫醒,本来还想赖会儿床,但听到这个很威风的描述,他努力地克服困意,起床走向卫生间。
两个户型的卫生间都朝西侧,所以从这个特定的角度,他们勉强可以看到一样的景观。
陶知越挤好牙膏,探头往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在楼下花园里打拳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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