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安再次叹气:“打听一天了,但这边基本不是原住民,附近店面也都是外地人开的,根本不认识什么路建。”
木扬站着接过老板娘端来的烤串:“先吃吧,吃完我们陪你找找。”
沈林安疑问:“你怎么不坐?”
木扬:“……”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前面在跟解别汀打情骂俏的时候摔了个屁股蹲儿?
解别汀风轻云淡地解释:“他刚刚摔着了。”
沈林安失笑:“叫老板娘给你拿个垫子。”
老板娘也很好说话,闻言去找了个坐垫过来,木扬坐着果然舒服多了。
他心血来潮地问老板娘:“姐姐,想问问附近有叫路建这个名字的人吗?”
老板娘年纪挺大了,不认识什么明星,只是看着戴口罩的解别汀有点眼熟。
她被木扬这声姐姐哄得笑出声来:“我不是这儿人,不清楚,你可以问问我们店洗碗阿姨,她年轻那会儿就嫁到这边了。”
原本听前段句沈林安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失望,听到后半句才燃起希望,跟着老板娘去了后厨。
“路建啊?我知道,就住后面那条巷子,天天在我邻居店里买彩票。”
三人对视一眼,对这个发展有些意外。
阿姨详细一说之后他们才知道,路建在这附近是出了名的,因为他有个赌徒儿子,天天惹事。
阿姨说了一堆,全然没听到她提及路邵阳,好像根本不知道路建还有一个儿子一样。
沈林安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路建就一个儿子吗?”
阿姨摇头:“好像是还有一个吧,从小就养在老家村子里的,长大后跟他也不亲,要我说就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来看过他这个做爹的。”
沈林安皱了下眉头,对白眼狼这三个字不置可否。
不过应该是没找错。
沈林安没心思再吃夜宵,准备现在就过去找人,木扬干脆让老板娘把烧烤打包,和解别汀一起跟上去。
巷子里很暗,也很破旧,这里算是比较偏僻的城中村了,连个路灯都没有。
解别汀侧眸看向前面那户人家:“是这里。”
不等他们敲门,一阵霹雳吧啦的声响就传了出来,再者就是中老年男人愤怒的嘶吼:“滚!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手扣住门边,却还在朝屋里讥讽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有把你当父亲吧?你眼中不是一直都只有路在安这一个儿子?我算什么,不过提款机而已。”
屋里发出重重‘砰’得一声,应该是砸了什么东西。
站在门边的路邵阳还在继续讥讽:“发什么火?不是挺好吗?今天之后你一个儿子都没有了,不用天天追着我要钱,也不用头疼路在安那些赌债。”
他转身摔门而出,却正好与木扬三人对上视线。
路邵阳声音嘶哑:“你们怎么来了?”
沈林安怔了好一会儿,今天的路邵阳倒是展现了他没见过的一面。
他认识的路邵阳好强、执拗,但又有些世俗的圆滑,在生活里摔过无数次跤的路邵阳很少这么夹枪带棒地跟人说话。
而此刻路邵阳的形象也并不好看,面色憔悴,头发凌乱,身上还有一股酒味。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妇人就冲了出来抓住他的手臂:“邵阳啊,你爸他就是说气话!你别跟他置气,你走了他怎么办啊!”
“听妈的话,你们坐下好好说,你爸也就是气你跟个男人结了婚,不是说好过两年就离吗?”
路邵阳和沈林安隔着五六米对视着,他很想说出这辈子都不可能离的话。
但最后也只是苦笑了下,然后再次竖起浑身的刺:“就算离了,我这辈子也不会跟第二个人结婚,他不是只有路在安一个儿子吗?死了就想办法再生一个,别指望我。”
“邵阳——”
路邵阳甩开她的手:“您也一样,路在安死之前,恐怕都没把我当过儿子吧?”
木扬这才算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路邵阳那个赌徒弟弟死了。
沈林安倏地走上前,在他妈妈惊愕的目光中将路邵阳拉到身后:“抱歉,我们不会离婚。”
路邵阳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话,眼里也没什么喜色,一片灰暗。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跟着路邵阳回到他的临时住所——一间非常普通的宾馆。
宾馆环境不是很好,打开房间后到处都还是空酒瓶,一股烟酒味弥漫。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把木扬挡在了身后,烟味实在太重了。
“抱歉,有点乱。”路邵阳在床上坐下,双手抵着额头,缓慢且艰难地解释了下他失联的原因。
路邵阳家境不少是众所皆知的事,但还真没人知道他父母是谁,也没人扒出来过。
实际上路邵阳跟父母并不亲密,二十多年里见过的面屈指可数。
那对夫妻对他也没什么感情,但小儿子欠了一屁股债,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路邵阳身上,大学期间就问他要钱,说兄弟之间就应该互相帮扶。
路邵阳其实挺缺爱,父母难得的靠近让他有了种被人关爱和需要的感觉,于是大学期间自己背着学贷不说还做了多份兼职,钱全给弟弟路在安还债去了。
一直到他出来工作两年,再被经纪人捡进娱乐公司都是如此。
虽然前公司坑了他,但也能分到百分之二十的片酬,相对于普通人的薪资来说也不算少,却全贴给了家里。
本来赌债都还完了,可路在安死性不改,仗着有人托底又开始赌,欠得比之前更多。
那会儿刚好又是沈林安和路邵阳求婚的时间。
路邵阳同意了,哪怕知道自己说不定会拖累沈林安,但也舍不得放手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为了拿到户口本,便跟路建撒了谎,说为了还钱必须要跟同性结婚炒作才能提升身价,只是炒作,过两年就离。
“路建和你说的那些,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路邵阳无神地看着虚空,“我只是想骗他要户口本,我没钱买房子,户口分不出来……”
他今天才算知道沈林安为什么会认为他是‘拿结婚当炒作’,原来是路建最近联系到了沈林安,才有了沈林安深思熟虑后提起的离婚。
沈林安喉咙一紧:“我知道了,你——”
“你还爱我吗?”路邵阳抬眸,眼神重新开始聚焦,但里面毫无光亮,“路在安死了,没人拖着我了——可你还爱我吗?”
路在安死于三天前,为了躲避追债的人,溺死在零下六度的河里。
木扬和解别汀站在门口,一直没出声。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过分,木扬其实有些理解路邵阳为什么会这么问。
如果沈林安心里还有他,那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无论要路邵阳再追多久都能等,但如果沈林安心里没他了,那做什么都是徒劳,都是对彼此的折磨。
他和沈林安的问题并不仅限于以前的误会,还有感情的淡却。
沈林安实在太冷静了。
木扬在他身上看不到那种外露的感情,和解别汀前世的冷漠迟钝相比,沈林安更多的是平淡,淡得让你感觉不到在乎与喜欢,好像激情过后,一切都成了可商议的生意。
说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便从没有主动给路邵阳发过信息,好像继续过下去也行,离婚也可以。
这种无所谓的平淡态度才最磨人。
沈林安叹了口气,上前揽住路邵阳:“让你冷静冷静,是让你想清楚,这次不离,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
解别汀给他们带上门,他和木扬再留在这多少有些不合适。
木扬一路上很安静,出神地在想些什么。
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新厌旧的习性,而有些人在感情上同样也会喜新厌旧。
试问有几个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对着同一张面孔爱得深切?厌烦之后,要么走向婚姻的坟墓,要么走向婚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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