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看了眼花主,艰难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祝凌打马上前,跟身后的仆从说,“我过去瞧瞧。”
“二公子,等等我。”他后面的近侍追上来,跟着一起下马,亦步亦趋走在祝凌身边,后面那几个侍卫也靠近一些,防备着这群来历不明的人。
祝凌看了一眼韩敬,直接蹲到沈映雪旁边,看他钓鱼。
沈映雪侧头看他一眼,祝凌这才发现他脸上的红斑,小小的惊呼一声,“啊,你的脸!”
沈映雪看到熟悉的棉花糖马赛克,牢记身份,没有理他,转过头去,继续望着水面。
只有一个马赛克的时候倒也还好,马赛克一多了,他就有一种身处模拟经营游戏中的错觉。
“你叫什么?也是淮城的人吗?”祝凌语气很不客气。
他从小没人管教,府上的下人都怕他,那些身份没他高的,也都捧着他。祝凌能长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个奇迹了。
韩敬道:“你大胆,敢如此对我家主人说话。”
祝凌身后的小太监上来就要给他张嘴,“你才大胆,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韩敬一手握住了那小太监的手腕,用力一掰,他的手腕嘎嘣一声脱臼了,无力地垂下。
后面那几个侍卫抽出了刀,祝凌见状连忙大喊:“这是做什么?不要打架!喂,快管管你的人!”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映雪。
沈映雪看了一眼,很惊讶人体能扭成那种弧度,看着就很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马赛克。他淡淡道:“晶儿,放开他。”
那个小太监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巴巴地看着祝凌,“主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祝凌见沈映雪理自己,再接再厉,“你长得这个模样,我要是见过你,肯定认得,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刚从外面来的吗?”
沈映雪被他吵的都没法静心钓鱼了。
最后一条鱼脱钩,沈映雪收起鱼竿,递给了后面的下属,对上蓬松的雪白棉花糖,按捺住伸手揪一块的冲动,保持正常人的目光,没有胡乱瞥,“我就住在淮城。”
“真的吗?”祝凌说,“我也是住在淮城,我叫祝凌,家在忠信郡王府,你呢?”
沈映雪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每次都找他,或许这是个和江寒枫差不多的天赋。幸好祝凌的脑子也不太好使,没有扒下他的马甲。
说起来,是不是只有脑子不好使的人才有这种天赋?
沈映雪淡淡一笑:“我住在簪花巷,你可以喊我花主。”
祝凌没想到这人长得怪吓人,笑起来却十分生动漂亮,他脸上的红纹,也好像变成了一只妖冶的蝴蝶,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晃得他有片刻恍惚。
“好奇怪的名字。”祝凌道。
“你没有听说过我?”
“没有。”
沈映雪瞥了眼少年身后的人,“你的这几个下人,可不像没听说过。看他们紧张的,好像我会吃人似的。”
“他们总是这么大惊小怪,但凡我和陌生人接触,都是这种反应,你别放在心上。簪花巷是哪里,我还没去过那儿,好玩吗?”
“不好玩。”
“我在家里呆了许多天,闲的无聊,出来骑马松快筋骨,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能遇到你。我看你钓鱼挺厉害的,能不能教教我?”
“我可没有那个闲心教人钓鱼。”沈映雪对韩敬道,“收拾东西回去吧。”
“天还早,你这么快就回去?不如来我家做客吧。”祝凌邀请道,“我爹爹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几天都没跟我见过面了,这些下人又烦得很,在家实在无聊,不如你陪我解解闷。”
祝凌他爹,就是那个忠信郡王?
沈映雪看了一眼韩敬,发现韩敬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好像没有自己的思想,全以沈映雪为主。
沈映雪笑着说:“你爹应该是在忙着处理我的事情吧。”
祝凌的随从们更加戒备。
他们只是普通的侍卫,跟着小公子出来打猎足够了,可要是对上那么多江湖人,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花主不讲道理,祝凌根本没有活路,他们这些人也没有活路。
偏偏祝凌感知不到危险,他好像天生缺了根筋,对别人没有防备。听到花主的话之后,也只是眨眼疑惑道:“你认识我爹爹?”
“未曾见面,素有耳闻。”花主说。
簪花巷的人收拾好鱼竿鱼饵,还有那一桶鱼,一人拿来一根棍子,插在花主坐的椅子上,接着另一边也插了一根,一番改装后,这椅子很快变成了一个步撵。
祝凌看的目瞪口呆:“我就说嘛,哪里有在外面钓鱼还搬着椅子的,原来是这样。”
“你这小子倒是不知者无畏。”沈映雪坐在高处看着他,“不是说要请我去你府上做客?还不带路?”
祝凌的侍卫纠结地看着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爷确实在忙簪花巷的事情,他们这些跟着二公子的人,只听了个大概,不知道具体如何。花主要去府上,肯定是为了见王爷。听说花主厉害的很,如果他想行刺王爷,他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可要是他真那么厉害,别说他们几个侍卫,就是整个王府,加上隔壁安忠王府的人,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祝凌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太好了!我之前也认识一个朋友,原本是住在王府隔壁,他身体不好,爹爹听说后,还让我拿了好些药材给他滋补,没想到第二天他人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簪花巷的人抬着步撵向前走,沈映雪稳稳当当地坐着,低头看向与韩敬并肩走在一起的祝凌:“你的那个朋友是谁?”
“他叫凌云,跟我名字很像,我们很有缘分。”祝凌说,“可惜他走得匆忙,竟然没留个信儿,要是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就可以去找他玩了。”
韩敬知道,义父以凌云的身份与这个少年相交,却没想到此人是忠信郡王府的二公子。
当初他和伏晟勾结,想把沈映雪带出玉鼎山庄,当时就见到了化名为文海的祝让,还有这个化名为文凌的祝凌。
那个时候,祝凌亲自带着义父过去,就算是祝让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如今祝凌更是对义父念念不忘,也不知义父究竟做了什么。
祝让和簪花巷结盟的事情,韩敬是知道的。
之前韩敬还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与祝让结盟,现在遇到了这个小少年,韩敬才猛然意识到,义父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出手了。
说不定祝让以为的结盟,就是义父收网的开始。
无论是祝让还是那两个郡王,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在义父的计划之中。
韩敬再次看向沈映雪,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对沈映雪死心塌地的二师兄。
义父是否也用了一些手段,才骗的二师兄这么听他的话,甘愿离开玉鼎山庄,为簪花巷效力?
回去的路上,祝凌都没有骑马,就走在沈映雪的旁边,仰着头跟他说话,即便沈映雪话不多,他一个人也能说好多。
一路来到郡王府,祝凌才停下来,让随从去开门。
门童见到自家二公子带了一群陌生人来,犹豫着请教他们的身份。
二公子却道:“这位是簪花巷的花主,是我的朋友,过来做客的!你快去通知厨房,让他们做些好菜,我要请花主吃饭。”
门童刷一下变了脸色,小跑着往前院去,口中喊道:“王爷,王爷,不好了!”
忠信王正在书房处理事务,老远就听到有人叫喊,打开门出去,呵斥道:“什么事情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二公子他,二公子把花主带回府了!”
“花主?”祝清仪疲惫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冷哼一声,“你怎知道是花主?”
“是二公子说的,那人一身黑衣,肤色极白,脸上有可怕的红斑,左边半张脸都是,他被人几个人抬着,有些排场,应该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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