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里的声音聒噪,似乎个个都心有不甘,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将那谪仙般的青年拱手相让出去。
“四百零一万!”
终于有人绷不住地再次加价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四百五十二万!”
眼看着这些人越来越疯狂,站在胡朋边上的祁霁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感叹着:
“我现在连小班总一个零头都没有。”
“四百五十二万,还有比四百五十二万更高的吗?”
赵冠涵激动得声音都发起抖来。
今晚的任务圆满完成,这场慈善晚会办得简直是他从业二十多年来最生猛的一次。
太他妈凶残了。
一支舞的价格能飙成这样。
这班准要是真的下海岂不是会……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赵冠涵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儿宴厅里的众人,准备敲下最后的一锤:
“那么,小班总的这支舞将以四百五十二……”
众人遗憾的叹息声此起彼伏,看向喊出四百五十二万的那位仁兄时,眼中的情绪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赵冠涵口中的“万”字还没说出声来。
只听坐席正中偏后的位置传来一道淡淡的年轻男声:
“八百万。”
“嚇——”
“我操。”
“谁啊?!!”
坐在原处半数以上的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朝那道声音的来处望了过去,似是都想要成为第一个看到出价者样貌的人。
班准离最后那一排的距离有点远,加之他被蒙着眼睛,只能勉强听见其他人的惊呼声,和连他自己听完都不敢相信的“八百万”这三个字。
握着麦克风的赵冠涵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耳返中传来了提醒声,他才结结巴巴地说完了接下来的流程。
显然,八百万这个价格一出来,自然不会再有疯狂加价的人没头没脑地往前冲。
“让我们恭喜以八百万的价格拍下小班总这支舞的所有权的……呃……”
赵冠涵不认识这位年轻人,他伸长了脖子看清那人的脸后,除了被惊艳到之外,实在叫不出他的名字。
这人自然是荣潜。
来到这种场合做这些虚与委蛇的逢迎之事,让他觉得十分百无聊赖。
手里攒了不少钱,虽然不到三个亿,因此慈善自然是要做的,但荣潜不屑于以这种方式。
可自从得知班准是被抽中的最后一个人时,荣潜的眉头就已经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他倒觉得是个可以一看的节目,可这要是落到班准的头上……
他却突然觉得,八百万跟眼前这个人的尊严比起来。
实在算不得什么。
。
班准的皮肤特别容易泛红干裂。
被胡朋苟酉弄出来的时候,他连护手霜都没来得及擦,此时手背上冻得微微发红,甚至开始刺痒起来。
见自己的舞伴迟迟没有动静,班准不禁尴尬地抿着嘴唇轻轻磨蹭了一下。
同性虽然合法,但毕竟接受度在这些保持着传统思想的资本家们眼里,还是会让人觉得反感。
“不好意思啊,只是个游戏,忍忍就过去了。”班准轻声劝慰道。
可身前的人却没有回应。
人在局促不安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挪动。
班准的眼睛看不见,只能轻轻动动脚尖,往身后的位置退了一点点。
所以当被人握住手指的时候,他猛然吓了一跳。
蜷着指尖适应了一会儿后,班准莫名觉得这只手的温度有点熟悉。
但打死他也不敢猜这人是荣潜。
班准宁愿相信是爱看他热闹的胡朋苟酉拍下了他这支舞,也不可能会相信是视金钱如性命的荣潜为他花的这八百万。
可胡朋苟酉正站在他的身边,抱着自己今晚的舞伴翩翩起舞。
那眼前的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佬又是谁?
难不成他爹也来了?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班准小心翼翼地捏捏握着自己手腕的虎口。
荣潜纳闷儿地朝他看去:“???”
皮肤紧致,富有弹性,不像个上了年纪只会包饺子的老父亲。
是个年轻人。
悠扬的舞曲在宴厅中缓缓倾泻而出。
班准感知到面前的男人要比自己高一点,便十分懂事自觉地开始跳起了女步,配合着将手按在他腰后的高大男人。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也许是个腼腆的主儿,不过总归是替自己解了围,班准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看着青年微微缩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被他牵引着跳舞的样子,荣潜突然想到了鹌鹑。
一时竟忍不住闷闷笑了一声。
班准蒙着眼睛,看不到荣潜此时的笑意是发自眼底的,还以为自己身上或脸上有什么引人发笑的地方,下意识问了一句:
“是……哪里脏了吗?”
荣潜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班准,立刻收了笑意,没搭理他。
但看班准仍自谨慎地歪头等待着自己的答案,荣潜这才不情愿地冷声回道:“没。”
“奥。”班准点点头,放下了心,接着又紧张地舔了舔微微有些苍白的嘴唇,晦涩地补了一句,“谢谢啊。”
继而颇显吃力地跟着荣潜的舞步,心里犯着疑讳。
虽然这人没跟他说几个字,可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想起胡朋对自己的叮嘱,班准默默调整着呼吸,终于在几个回合的喘息后,勇敢地对身前握住自己手的男人开了口:
“你生病了?怎么出了一手的汗?”
他感觉自己的掌心逐渐被濡湿,因此有些诧异。
趁着舞步交叠,班准小心翼翼地凑得离荣潜近了一点,低声道,“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中医,可以帮你调调身体。”
“尤其是肾。”
班准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在他被覆住眼睛的脸上,这明亮的笑容显得尤为生动。
“什么?”
荣潜见班准半天没说话,一开口就说这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禁有些诧异,便问了一句。
班准只知道这人半天不搭理他,然而他只是提到调养身体,竟然就主动跟他搭了话,这样的事情发展不由让班准觉得有些意外。
看来这位大佬的身体确实不太行。
班准对握着自己手腕的年轻人生出了几分怜悯和慈爱。
“肾虚分阴虚和阳虚两种,我对这方面的涉猎不是很广泛,所以等下次有机会,带你去他那里看看。”
“……你!”
荣潜终于搞清楚了班准方才那话的意思,不禁又气又怒,想要直接将人甩开,还碍于在众目睽睽的宴会上,没办法直接跟班准撕破脸皮。
看着面前那张人畜无害、实则内心奸诈狡猾的脸,荣潜无意识地收紧了握着班准手腕的力道。
青年的脸色骤变,就连手腕内侧的筋脉都轻颤了起来。
“……”
班准疼得厉害,他不知道一个人的力气竟然会这么大。
不过他更迷茫的是,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位祖宗了?
看着青年欲言又止的红润嘴唇被轻轻咬住,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荣潜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对班准这样削瘦的骨架来说,可能是没法承受的程度。
于是他急忙松开手,抬眸观察着青年脸色的变化。
果然,班准像是松了口气,神色也恢复如往常。
“不好意思啊,你要是不想让我跟你一块儿去的话,我一会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到那儿提我就成。”
班准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所以他相当理解这种被人刺破身体不好的这层窗户纸时,是有多么的没面子。
荣潜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
一曲终尽,班准这才被赵冠涵允许拉下覆在眼前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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