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考虑到顾砚书还在,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直白,最后一句话秦渊也就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
但就算是从秦渊已经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在场的人也能够听出他的意思。
顾砚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怕乱点鸳鸯谱最后不也已经点了么?
现在是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觉得秦戮已经没了威胁,所以决定来打打感情牌?
“父皇言重了。”与顾砚书脑子里丰富的猜测不同,秦戮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而对于秦戮这样的态度,秦渊显然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丝毫也不介意:
“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朕也是希望你身边能够一个知冷热的。”
对于秦戮克妻这件事,燕京城内虽然只是隐隐有些许风声露出,但是这种事,向来是无风不起浪的。
皇室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秦戮在姻缘上的缘分,的确是有些邪门。
在秦渊给秦戮定下的第一个未婚妻突感恶疾病逝的时候,秦渊甚至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那姑娘自个儿不小心。
但在后来秦渊陆陆续续向几个朝臣透露出了想给秦戮选妃,并且拟定好名单之后,那名单上的闺秀总会或多或少出一些意外。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是钦天监的人提了一句秦戮命数特殊,刑克妻宫,秦渊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克妻。
最开始的时候,秦渊也并不完全相信钦天监的话,甚至还觉得是其他儿子想要争取储君之位想出来的招数。
直到后来,秦渊经过多方调查,都没有查出端倪,而给秦戮接触的闺秀也接连出事的时候,秦渊才渐渐相信了秦戮克妻这事。
但是无论如何,秦渊都不想让秦戮就这样一直单身下去。
其一是皇家丢不起这个脸,其二便是刚刚秦渊说的那话,还是希望秦戮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热的。
所以即使在对顾砚书不甚满意,但是在知道顾砚书与秦戮是天赐良缘,命定夫妻之后,秦渊还是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
秦戮也知道,对于自己的婚事,秦渊这两年来其实没有少操心,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缓和:
“是儿臣让父皇操心了。”
秦戮难得的软话,让秦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现在看到你与王妃相处融洽,朕的操心也就没有白费。”
顾砚书坐在一旁,听着这父子俩一来一回地说着话,同时也在观察着两个人的神态与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顾砚书才最终确定:
这父子俩的关系的确不像他最开始所猜测的那样恶劣,甚至还有点寻常父子相处时的模样。
这一点,在皇家可以说是极为难得。
也就是说,顾小公子与秦戮之间的婚约,恐怕真的只是因为秦戮刑克妻宫,而顾小公子的八字又恰好吻合。
至少在秦渊这里,应当是因为如此。
秦渊与秦戮虽为父子,但在性格上却没有丝毫的相似,与秦戮相比,秦渊的性子更加温和。
即使是与秦戮说话,也会时不时询问顾砚书一两个问题,避免顾砚书尴尬的同时,也会缓解顾砚书的无聊。
这个时候,顾砚书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顾砚礼敢在有圣旨的情况下撺掇他逃婚了,毕竟秦渊的性子,的确能够说得上是“仁厚”。
“皇上,皇贵妃娘娘那边似乎还在等着。”
又莫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见秦渊和秦戮说的差不多了,一直站在一旁负责添茶倒水的王公公才上前了一步,低声提醒着。
这个时候,秦渊才恍然想到了今日顾砚书与秦戮进宫的原因,当即开口:
“朕倒是差点忘了,也不好让皇贵妃久等,那朕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先去吧。”
“是,儿臣告退。”
秦戮起身的同时,也不忘伸手扶一把顾砚书。
去皇贵妃殿中的路上,顾砚书脑海中也飞快地闪过了在大婚之前,顾砚礼给他送来的,关于秦戮的一些基本资料。
三皇子秦戮的生母虽然长相出尘绝艳,但生前地位并不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才人,名绾。
后宫的女人,生了皇子,就代表有了盼头,也有了母凭子贵的资本。
只可惜,绾才人并没有等到转机,就在三皇子三岁那年,因为住所意外走水逝世了。
在绾才人逝世后第三年,因在生产二公主时损伤了母体而无法生育的皇贵妃,将秦戮收至了膝下抚养,成为了秦戮的母妃。
顾砚书思索的模样落在秦戮的眼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母妃的性子温和,不会为难,不必忧心。”
“我知道了,多谢王爷提醒。”
顾砚书将到嘴边的那一句“我没忧心”压了回去,对秦戮笑了笑。
回忆着这一路走来的轿辇以及在皇上宫中秦戮的搀扶还有刚的提醒,顾砚书的唇角向上弯了弯: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这人还是闷骚啊。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皇贵妃的宫中。
皇贵妃孟溪颜,算得上是现在天齐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之一,这一点,从孟溪颜的寝宫中精巧的陈设也能够窥探一二。
原本顾砚书以为秦戮自小在孟溪颜的膝下长大,而孟溪颜也因为自身已经无法生育的缘故,待秦戮视如己出,两人的关系应该较为亲厚。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秦戮与孟溪颜相处的时候,似乎略微有些客气,客气到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冷淡。
也或许是因为如此,孟溪颜对顾砚书的确没有任何为难。
顾砚书在离开皇贵妃的寝宫时,甚至还有一丝恍惚。
要知道在大婚之前,顾砚礼可是就进宫请安的问题,对着顾砚书耳提面命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还给顾砚书做了很多假设。
若是皇上为难他了要如何。
要是皇贵妃为难了要如何。
若是在皇贵妃的宫中遇上了大皇子与四皇子的生母贵妃娘娘了,又要如何。
结果顾砚礼的假设甚至一个都没有用上不说,这请安的事也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去了。
等到顾砚书坐在轿辇上被宫人们抬出宫,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不对,扭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止戈:
“王爷人呢?”
没错,请安的时候一直跟在顾砚书身边的秦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对于这一点,止戈显然是知情的:
“王爷说有些事要去处理,让属下先带王妃回府。”
顾砚书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不再多问:
“这样……那我们走吧。”
第22章
在顾砚书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的时候,一直让下人注意着顾砚书的动态的后宫嫔妃,不多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雕梁画栋的宫殿之中,贵妃正坐在屋内的软塌上,将手放在面前的矮几上让宫人给自己染指甲。
听到低着头站在不远处的宫人的回禀,贵妃的眉头微微挑了挑:
“走了?”
那宫人的原本就低垂的头又向下低了低:
“是,在奴才来向娘娘回禀前,厉王妃便已经离宫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贵妃给了站在一旁的大宫女一个眼神,让她给这个来汇报的宫人打赏后,便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在那宫人离开后,坐在贵妃下首不远的位置的丽嫔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缓声开口:
“看来这皇贵妃娘娘,倒是比咱们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气些。”
“你是第一天认识她?”贵妃轻笑了一声,身子向后靠了靠,语气慵懒,“咱们的皇贵妃娘娘,不是一贯都很能沉得住气么?”
说这话的时候,贵妃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对皇贵妃的不屑,说到“皇贵妃娘娘”的时候,甚至还有些轻嘲。
从贵妃此时的语气与神态便不难知道,贵妃对皇贵妃孟溪颜很是不喜。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两人家世背景相当,从位份上来说,皇贵妃与贵妃也只差了半级,贵妃心中自然是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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