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和冷眼看他,不欲听他巧舌如簧,胡言乱语,往前走。
温青峰虽与他没接触几次,性子还是摸清了的,厚着脸皮跟上去
“没能和小美人过元宵,温某甚感遗憾,所以赶在端午前来,会不会唐突?”
苏清和道:“会。”
“我初来乍到,小美人不行东道之谊请我吃饭喝酒听小曲?”
“苏某忙于公务,恕不奉陪。”
温青峰偏不,一路跟着苏清和去了趟镇抚司衙门。被缠的紧了,实在没法,苏清和叹口气道:“我想喝粥,东荣巷的路边,没有酒和小曲,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
肖铭那次带他来这喝粥,虽心不在焉,味道却尝出来了的,许久不喝倒有几分想念。
点了两碗素甜粥,苏清和坐到温青峰对面,太阳不大也晃眼得很,他又挪了挪凳子坐到阴影处。
“你该晒晒太阳才对,”温青峰撑着下巴瞧着他,道:“白得都跟山牙子上见光死的白蘑菇。”
苏清和瞥他一眼,坐得正直。
“锦衣卫除了差事危险,当真这样有上顿没下顿,瘦成这般,”温青峰来了劲儿,“是个短命差,尽早辞了,日后我养着你。”
苏清和笑笑:“温老板除了同我说这些无用的话,来仓庆当真无其他事?”
温青峰墨黑的眸子不易察觉动了动,随即笑道:“小美人不信?对你的心意,想必我在元安都说清楚了,忘了我再说一遍?”
“不必。”
老板上粥的同时来了一伙人坐在另一桌,说话声没间断过。温青峰嘴巴也未停过,只不过苏清和一心听旁人说话。
黑袍中年男人道:“你说的当真?”
同行蓝袍男人压低一些声音:“骸骨遍及平野,无灾甚有灾。你是不知道,百姓困苦,冻馁交加!”
“如何这样突然?”
蓝袍男子:“不突然,年前就有预兆了,这会儿纸包不住火传出来的,我一位旧友才从那边逃出来,是狼窝,进去容易想出来得刮一层皮才算。”
“哎呦....”
苏清和听得仔细,没看到对面的温青峰闻言皱了下眉头。旁桌换了谈资,苏清和这才收心回来,思忖他们说的地方。倒是有几分像上辈子,霍池渊出征前听到的。越想越不安,粥也没心思喝,与温青峰称事道别。
温青峰也罕见没再缠着他。
再次回到镇抚司衙门,苏清和直接找到肖铭,“你老实与我说,西漠是不是沦陷了?”
肖铭捏着盏茶,没了喝的心情思,他这样问必然听到了风声,便不再瞒着。
“沦陷不至于,但是是迟早的事。大周也掺和进来,如今是三国之争,正是水深火热之时。”
苏清和身子一怔,不置信再问:“大周,你确定有大周?”
上辈子没有大周,还是说有大周但是霍池渊和容悸都瞒着他。如此一来,霍池渊一己之力敌两国,又在无外援的情况下,不败才不符合常理。
只片刻,苏清和道:“我要见颜文博,今日就得见。”
“玉尘,你现在这般,还不宜...”
“我知道,只是询问个事儿。”事情的走向好像偏离了他的预料,哪里偏了,或者说哪里错了。
***
苏清和直接去丞相府拜访人,这个时候来倒让颜文博略感意外,特意在书房等他。
“听闻前些日子你与霍池渊发生口角,伤着了?”
苏清和面色无异,“如今已无大碍。”
“如此正好,前几日太后传我,提及西厂这个烂摊子。”颜文博说:“问我可有合适的人选,带去见。左右都是傀儡,肯定要找个听话的,她急着名正言顺差使西厂上下,你找个契机自己爬上去吧。”
“正巧下官也为此事来。”苏清和面上带着礼貌的笑:“还记得上回,下官曾说怀忠任才是西厂实权提督吗?”
颜文博点头,苏清和接着道:“是我想得浅显了,颜太后恐怕也不甚满意怀忠任,爬上去的契机,我找好了。”
颜文博听得云里雾里,问:“你要如何做?”
“三日后,丞相便知晓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颜文博也没做多问,道:“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怀忠任是个老狐狸,切勿掉以轻心。”
“多谢丞相提点。”
苏清和虽未曾接触怀忠任,却听说过这个阉人太监喜欢逛窑子玩男人,具体哪家窑子还待回去确认,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进宫面圣。
西郊校场。
霍池渊重归牌子后基本日日待在这处,倒是苦了笑辞与宋玉,日日起大早,被霍池渊盯着马步、打拳、练长枪,闲暇全被剥夺光了。
堂春倒是对这样的日子乐此不疲,寇禾偶尔会来校场看他,如此一来,日子最舒坦的就是他。
春风过境,万里无云。
远处的群山若影若现飞出一只黑羽鸟,在高林上空游荡,盘旋。半响,只听一声划破天的尖锐口哨,黑羽鸟似找到了方向,朝吹哨子的人直直滑下来。
黑羽鸟稳稳落在乔风的手臂上,他侧着脸,去取鸟腿上的信桶,边往回走。黑羽鸟乖巧停在他手臂上,一同回到校场。
这处桃林春雨后含了花苞,开得急的已张开了花瓣。被烧毁的两层小竹楼在霍池渊去长平平乱时就叫人翻修重建,此时崭新的坐落在桃林深处。旁边还建了偌大的翻车,也没什么作物需要浇灌,夜里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就莫名平静。
乔风将鸟儿放在一楼的鸟架上,几步踏上二楼,霍池渊刚练完兵,一声干练的军装坐在藤木椅子上喝闲茶,
“二爷,大周的情报。”
第五十章 你是谁?
霍池渊没急着看,而是放下茶盏,拿起藤木桌上放的木簪子,问道:“这是什么?”
那是常羡,也就是苏清和火烧竹楼,金蝉脱壳留下来的发簪,但是乔风不能这么说。苏清和这个人已经被毒从二爷记忆中彻底剥夺了,苏清和也曾吩咐过半个字不能再提。
“或许是宋小公子进来时不小心留下的,”乔风望着发簪道:“属下也不清楚,二爷若实想知道,属下去问一问。”
霍池渊皱着眉头听答话,显然不太满意,他转着发簪玩,道:“这簪子锁在榻下的柜子里,难道说是宋玉锁进去的?”
乔风顿时没话答。榻下柜子钥匙只有霍池渊自己有...
霍池渊丢了簪子再问:“柜子里的衣裳呢?谁的?”肩窄腰细,他霍池渊以及外面那群糙老爷们儿不可能穿的了,可又是男人的衣裳,还放在他霍池渊的衣柜中....
乔风心下咯噔,王府上下彻底清理干净,校场这处也没落下,独独料不到二爷会在校场的衣柜中也备着苏大人穿的衣裳。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干巴巴一句:“属下不知。”
霍池渊静默半晌,揉揉眼皮子,道:“罢了,大周如何了?”
乔风将信笺展开放桌上,挑重点说:“原本潜伏,如今没再遮掩。另外探子来报,在大周的营帐里看见了七殿下。”
“容悸?”霍池渊意外道:“他何时去得西漠,堂堂七皇子竟同外敌搅在一起。”
“看着并非胁迫,同他那侍卫萧景在一处。侍卫也不是侍卫,是大周皇太子。”
霍池渊没多大反应,而是笑道:“倒是有意思。”西漠这地方,穷山恶水却是个香饽饽。赤沙想追回,大津占着不放,大周趁乱插一脚。
乔风说:“二爷此前料的没错,接应颜文博的不是赤沙,是大周。”
“这个老匹夫远比看上去狡猾,他假意同赤沙联手,实则就是为了挑起这场仗,大周在后收渔翁之利。只是本王没料到,大周竟这般早就现身了,其中定有猫腻,须得再盯紧些。”
“对了,十大家如今还未有动作,”乔凤道:“也未再和颜丞相来往,属下以为,十大家也许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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