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遇道:“秋衣秋裤应该干了,你穿上衣服,睡一会儿,等天快亮了,我叫你。”
陆宁道:“你睡吧,我叫你。”
周家遇嗤了声:“我是你哥,听我的。”
“哦,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一天,因为还是一个字儿存稿都没攒到
第19章 人在囧途
白天逛了一天街,晚上又是这一通折腾,陆宁确实是困了,穿上烤干的秋衣秋裤,又拿了棉袄外套,将没干透的地方烤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往身上一套,将帽子戴在头上,直接就往地上一躺。
周家遇:“……”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糙了?
“你要……不要靠我腿上?”
陆宁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不甚在意道:“不用,我经常睡地板。”
他这话倒不是客气,以前寄住在姑妈舅舅家,打地铺是常有之事。现下身上有棉袄,旁边有火堆,除了脏点,他还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
周家遇一言难尽地扯了下嘴角,不禁怀疑这孩子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他默默凝望着地上的人,对方半侧的脸对着火堆,映出一张年少白皙的脸,浓黑羽睫随着跳跃的火焰,微微动着,是一个再乖巧不过的模样。
大厂就是一个小世界,家属院的孩子多,调皮嚣张的,内向老实的,滑头狡黠的,什么样都有。
但周家遇自认是第一次见到陆宁这样的孩子。因为一张好皮相的功劳,表面看上去实在是个乖孩子,但屡次三番下来干的事,叫他这个厂区混世魔王都叹为观止。
只怕宋姨方叔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么胆大包天吧!
他看着明显已经陷入睡梦的男孩,又想到什么似的,将自己烤干的毛衣拿来,折成方块,小心翼翼塞到对方脑袋下当枕头。
陆宁并未因为这细小的动作醒来,只是因为多了个枕头,在梦中顺势又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周家遇好笑地摇摇头,也不知这家伙是胆大还是心大,刚经历这种凶险,竟然还能睡得如此理所当然。
他有所不知的是,陆宁之所以放心大胆睡去,无非是因为身边有个让他觉得安全的人。
一觉醒来,天还是黑的。
陆宁睁开眼,便见披着棉衣的周家遇在添火,他揉了揉惺忪的脸,瓮声瓮气问:“几点了?”
周家遇斜他一眼,淡声回道:“五点了,现在天亮得晚,你还能再睡一会儿。”
“不睡觉了。”陆宁坐起身,伸了伸发酸的胳膊和腿,觑眼看他,小声问,“你一直没睡?”
“我不困,”他拍拍手坐好,随口道,“而且认床,在外面睡不着。”
陆宁看了眼地上的烟头:“你不是经常不回家么?在外面过夜都不睡的吗?”
周家遇轻描淡写回他:“睡得少。”
陆宁伸了伸胳膊,随口说道:“老熬夜可不行,伤肝。”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还伤肾。”
周家遇蹙眉看他一眼。
陆宁赶紧道:“我没有说你肾虚的意思。”
周家遇道:“放心吧,现在还没虚。”
陆宁:“看得出来。”
“是吗?”周家遇歪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漆黑的眸子,在火焰中涌上一抹笑意,戏谑道,“说说,怎么看出来的?”
陆宁也不知道两人的对话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奇怪,他沉默片刻,木着脸道:“肾虚的人看着都很萎靡,你一夜没睡,精神却很好的样子。”
周家遇轻笑了声,道:“行了,不说我的肾了,你再烤会儿,等天稍微亮了,能分辨方向后,我们就回去。”
陆宁点点头,与他并排坐在火堆前,过了片刻,又冷不丁开口:“家遇哥,你说万一钟从山知道昨晚进他仓库的是我们俩,怎么办?”
周家遇斜乜他一眼:“凉拌。”
“我说真的。”
周家遇道:“真的就是,回去后你就忘了昨晚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念你的书。钟从山只是走私,又不是警察,没那个本事找到我们。”
陆宁道:“这种犯罪分子不都有反侦查手段么?我是以防万一,想提前做准备。”
周家遇歪头道:“你叫我什么?”
“哥?”
周家遇点头:“没错,我是你哥,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不该操心的事别瞎操心。”
陆宁撇撇嘴:“好吧。”
两人又漫无边际聊了一会儿,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周家遇灭了火,各自将东西收拾好,踏着冬日的薄暮晨光,朝东边走去。
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出现零星的人家,然后便是一条土路。
沿着土路又走了会儿,终于看见一辆拉着一车斗鸡鸭的拖拉机。
周家遇上前招招手,在拖拉机的轰鸣中大声道:“师傅,是不是要进城?搭我们一程呗?”
司机是个爽快人,减慢速度:“上来吧!”
周家遇忙拉着陆宁爬上装着鸡鸭笼的车斗。
车斗被笼子几乎占满,两人只能挤在缝隙里勉强坐下。
拖拉机哐哐启动,扬起漫天尘土,伴随着鸡屎鸭屎和嘎嘎的叫声,陆宁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囧途。
周家遇倒是很乐观,还朝身旁上方的鸭子扬手打招呼:“你们好呀!瞧你长得这么膘肥体壮,待会儿肯定会成为一只肥美烤鸭。”
陆宁:“……”到底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周家遇回头瞪他一眼:“笑什么笑?”说着从他头上拿下一根黄色鸡毛,“你要是能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更好笑。”
陆宁目光朝他后面看去,双眼微微睁大,努努嘴,抬手指了指他头顶上方。
周家遇抬头一看,只见刚刚那只大白鸭,正撅起屁股,直直对着他。
“我艹!”
周家遇大惊失色,手脚并用,往陆宁身上一挤。也就是两秒的功夫,从那鸭屁股里飙出一道香飘十里的褐色鸭屎,堪堪落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
陆宁简直是被他扑倒在地,两个人抱做一团,挤在小小的缝隙里,随着车子颠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家遇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重重舒了口气。
陆宁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周家遇也笑,忽然又一把拉起笑得花枝乱颤的人。
陆宁下意识转头一看,却见是自己身旁那鸡笼笼,一只大公鸡也朝自己撅起了屁股。他睁大眼睛,愤然道:“这些家伙,有没有点公德心?”
周家遇叹了口气:“马上就要上人类的餐桌了,我们就是他们最后能报复的对象。”
陆宁:“这倒也是。”
与一车子鸡鸭斗智斗勇了半个小时,拖拉机终于上了大路,周家遇和陆宁也下了车,换上进城的公交。
因为两人身上弥漫着一股酸爽的鸡鸭屎味,上车后不免遭来一顿白眼。两人都是一幅眼观鼻鼻观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周周转转终于到了市区,已经八点多。陆宁赶紧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家里拨去。
方家的电话是这个月新装好,为得是家里和店里方便联系。
换做平时,宋春梅和方志刚这会儿早已经去了店里。但昨晚陆宁没回家,两口子急得一夜没睡,在厂区找了很久,差点要去报警。但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一夜未归而已,警察并不会受理,两人只能回家心急如焚地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早上八点多。
是宋春梅接的电话。
“妈!”
“宁宁!你在哪里?”宋春梅听到儿子的声音,悬了一晚上的心,重重落下,这一夜的担心,化为难得的怒气,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能晚上不回家?也不跟大人说一声。”
“是我不对。”陆宁乖巧道,“昨天逛街遇到家遇哥,跟他一起去玩,玩得太晚没车了,那边又没电话,就没办法通知你们,这会儿才找到电话打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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