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军浓眉微蹙,若有所思点点头,他看了看窗里的人,道:“谢谢你陆宁。”
“哎呀,”陆宁摆摆手,不甚在意道,“都说了不用跟我客气。”
叶军嚅嗫了下唇,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作罢,只道了声晚上,便踅身走了。
翌日清晨,陆宁出门,拿出一块老婆饼塞进周家遇口中。
“咦?你这饼在哪里买的?味道不错啊。”
陆宁道:“大军昨晚送的,说是要感谢我。”
周家遇闻言双眉一竖:“我们也就隔了两道门,他怎么就给你送?还是不是我哥们儿?”
陆宁笑:“人是怕打扰你学习。”
周家遇狠狠两口将嘴里的饼吞进去,嗤了声,咬牙切齿道:“我看他就是偏心!”
叶军偏不偏心不好说,不过他显然是将陆宁的话听了进去。
采砂船花了他们几个十多万,现在才开工一个月,本钱还远远没回来,要是出了事,他们这条重要财路可就断了。
这会儿天气还寒冷,河边更是湿气重,天天睡在船上看守不是个事儿。他和三胖熬了两天就扛不住,最终只能想其他办法。
*
这日夜黑风高。
李龙手下两个蹲守的人,终于等到叶军和三胖从船上离开,开着小面包打道回府。
两个男人,一人手中提着一桶汽油,悄咪咪来到那条砂船边。
爬上甲板,正要浇油点火,不料,船只晃动间,忽然听到碰的一声,脚下不知从哪里弹出两个锋利兽夹,紧接着,几根绳索滑过来,套住两人的脚,然后一股力量猛然一拉,直直将人吊在半空。
夜半三更,砂场空无一人。
两人没烧成砂船,反倒是被吊在船上整整一晚。
三月初的河边,如此寒冷。虽然不至于冻死人,但两人隔日清晨被发现时,也是奄奄一息,被夹伤的脚更是红肿如猪蹄,只怕是得当一两个瘸子。
这两人经常在砂场这边活动,三胖和叶军认得,将人放下来时,三胖一惊一乍故作无辜,道:“哎呀,最近不是贼多么?我们在船上弄了点机关,为的是防贼。哪晓得你俩大晚上会来我们船上,对了,你们来我们船上是要干什么?看星星看月亮吗?好兴致啊!”
说着,还特好心地一人给了五十块药费。
陆宁是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时收到这消息的。严格来说,是叶军给周家遇打了传呼,传呼上的信息是:“我找陆宁。”后面附了一串电话号码。
周家遇看到Call机上的这条信息,先是念给陆宁听,然后狐疑地看向他:“你和大军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有事找你不找我?”
陆宁猜到是砂场那边的事,笑了笑道:“我去给他回电话。”
周家遇屁颠屁颠跟着他去了小卖部,在他打电话时,还竖着耳朵明目张胆偷听,只差跟他脸贴脸靠在一起。
陆宁无语地抽了下嘴角。
电话打通,那边很快接听,叶军的声音听着难得有些兴奋:“陆宁,真让你说中了,李龙让人晚上提着汽油来烧船,幸好我提前布置了机关,把人吊了一整晚。”
叶军虽然长了张酷哥的脸,但其实也就是个二十岁还未满的年轻人,激动时也不□□露出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气。
陆宁倒是很淡定,因为早料到李龙会这么干,让他意外的是,叶军做机关的手艺也这么好。本想他现在干这些简直是浪费人才,但旋即又想,过个二十年,人家就是地产业大佬,绝对的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他笑了笑,道:“行,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动你们砂船,不过……”他蹙眉沉吟片刻,又说,“我估计李龙现在是恼羞成怒,只怕会忍不住找你们泄愤。现在出行就你和三胖两人吧?”
“嗯。”叶军在那头应道。
陆宁道:“如果晚上离开太晚,尽量多找几个人,以防万一被人在路上堵了。”
叶军应道:“行,我明白。”顿了下,又说,“这些事你别告诉家遇,免得打扰他学习。”
被点名的某人,单手撑在小卖部柜台上,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到叶军这话时,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抢过电话:“大军,你翅膀硬了啊,有事找陆宁不找我?到底谁才是你兄弟?”
叶军一本正经回他:“你是兄陆宁是弟。”
周家遇被噎了下:“别给我废话,你怕打扰我学习,就不怕打扰陆宁学习?以后有事直接跟我说。”
叶军却是不以为然:“你别整天瞎操心,你英语五十分,我又不是不知道,赶紧好好学习吧!”
说罢,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嘿!”周家遇望着手中嘟嘟的电话,“还真是翅膀硬了啊!”
陆宁看他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家遇挂上电话,转头看向他,挑着眉头道:“小朋友,你有点本事啊。叶军从小是个刺头,谁都不鸟,我跟他打了好几年的架,打到初中才真正成为好兄弟。你这才来多久,跟他见了几次?他就把你当弟了,有事还将我一脚踢开,直接找你。”
陆宁乐不可支:“人大军说了,不想影响你学习。”
周家遇不满:“那就不怕影响你了?”
陆宁道:“毕竟你英语五十,而我满分。”
周家遇道:“我不管,我伤心了心痛了。”
陆宁:“……那要不要背几个单词?抚平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周家遇睁大眼睛:“你还是不是人?”
陆宁已经拿出单词卡片:“来,开始吧。”
*
陆宁想得没错,李龙两个小弟受伤,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着屡次三番,在这几个毛头小子手中吃瘪,他就一肚子火没处发。
如果不是钟从山耳提面命三令五申让他低调,他恨不得拿枪直接去崩了两人。
但不管如何低调,这口恶气现在不出,他实在是不甘心。
砂场那边人多眼杂,他要让人动手,势必会牵扯上自己。他知道叶军和三胖,平时晚上回家就两个人,找人半路埋伏,将这俩小子先揍上一顿解解气,不是难事。反正谁也证明不了是他干的。
这日晚上,忙完砂场事,已经九点多,三胖和叶军,开着那辆二手小面包,吭哧吭哧离开河边,在寂静的夜色中,朝机械厂驶去。
车子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路,忽然被一辆横在路中央的小汽车,挡住了去路。
三胖一个猛刹车,停下车子,从窗户里探出他的圆脑袋,大声道:“前面的兄弟,怎么回事?”
他话音落,小汽车里下来五个男人,个个手里拿着一根铁棍。
三胖和叶军也下车。
“哥们儿,干吗呢?打劫啊,开桑塔纳的打劫我们开小面包的,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三胖嬉皮笑脸道。
为首的男人叼着根烟,哂笑一声,道:“放心,我们不要钱,就是有人看不惯你们,派我们来给你俩松松骨。”
三胖啧了一声,“我三胖为人最和善,什么时候得罪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就是你俩!”
三胖道:“五个人打我们两个不公平啊!你稍等等。”他退后一步,拍拍身后的小面包。
哗啦一声,车门打开。
从里面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小小的面包车里,竟然挤了八个人,加上叶军和三胖,足足十个人,比对方多了一倍。而且下车的这些年轻人手中,也都拿着棍棒。
“三胖大军,好久没茬架了,今天终于能过把瘾了。”
叶军从副驾驶摸出一把蹭亮的长马刀,冷声道:“给我们松骨是吗?来啊!”
对方五人一看这架势,不约而同止住了脚步,为首的那人骂了句脏话,挥挥手,带着人快速回到车上,启动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漫天的尘土和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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