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他妈宋春梅, 紧张得要命, 偏偏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安抚儿子:“宁宁,你不用紧张, 像平时考试一样, 正常发挥就行。”
陆宁点头:“嗯, 我知道的。”
宋春梅:“中午妈给你做好吃的。”
为了儿子高考, 两口子专门放了三天假, 在家里全心全意搞后勤。
陆宁笑说:“不用特别准备,清淡点就行。”
宋春梅道:“这个肯定的。”
刚吃完早餐,七点二十, 周家遇出现在门口:“陆宁, 走啦!”
“嗯!”陆宁应声, 拎起昨晚已经准备好的文件袋出门。
宋春梅急道:“宁宁,你再检查一遍准考证文具有没有问题?”
陆宁打开文件袋看了眼,道:“没问题。”
他在走廊与春风满面的周家遇会合,道:“东西没漏吧?”
周家遇信心满满点头:“放心。”
陆宁笑:“准考证?”
周家遇丛山如流举起透明文件袋检查:“在!”
“钢笔和墨水。”
“在!”
“铅笔和橡皮。”
“在!”
陆宁轻笑一声:“行,那就放轻松,好好考。”
周家遇耸耸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像是会紧张的人么?”
陆宁转头看他,郑重其事点头:“像。”
周家遇:“……”
陆宁又冷不丁握了握他的手,感受到里面微微的濡湿后,道:“都出冷汗了!”
周家遇还没好好体会手上忽然传来的触感,对方已经松开,他指了指天空的太阳,道:“同学,马上要入伏了,今天三十多度。我这是热的好吗?”
陆宁道:“心静自然凉。”
周家遇先是愣了下,继而又好笑地摇摇头:“放心吧,我真不紧张,毕竟我最后一次模拟考,只比你低了十分。指不定高考就能超过你。”
陆宁点头:“好,那我就祝你超过我。”
周家遇轻笑了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祝你当上状元。”
两人对上彼此的眼睛,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
如今高考的时间,十分不科学,
七月份正是酷暑之时,加上这个年代教室里没有空调,又不允许开风扇。
考试不仅是心理考验,是也一场身体考验。
今年这几天又赶上大晴天,连考三天,陆宁估摸着自己流了几斤的汗,人都瘦了一圈。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从学校出来,憋疯了的考生们,不少当街就开始撒欢儿。
周家遇骑着他那辆二八单车,追上先出来的陆宁,朝他扬眉一笑道:“上来!”
陆宁从善如流跳上后车座,刚刚坐稳,前面的家伙便半站起身,脚下用力一蹬,单车如离弦之箭飙出去。
这会儿路上正是人多的时候,他这样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撞到人,一路收获不少芬芳问候。
若换做平时,陆宁早勒令他停下来,但今天他也想狠狠发泄一把,便任由他带着自己发疯。
一路疯回筒子楼下,两人才稍稍平静下来。
这几天,每次见面,谁都没刻意去讨论考得如何,为得是不去影响彼此心态。
直到这会儿,陆宁才笑着问:“考得怎么样?”
周家遇锁了单车,转身定定看向他,一双黑眸熠熠生辉,笑盈盈道:“都说感觉和事实一般都是相反的,感觉考得差,结果通常不错,感觉考得好,反倒会不如人意。所以虽然我做题做得很顺,但也不敢轻易说考得好,等过几天对了答案再说。”
陆宁失笑:“都什么歪理?我就觉得我考得不错。”
这话真不是他骄傲,确实是三天下来,每门都做得很顺利,尤其是数学物理,竟然没遇到一道能难住他的题。
周家遇摊摊手,道:“不管了,考完就万岁。辛苦了几个月,我都快憋疯了,今晚非得好好去爽一把。”说着揽住陆宁肩膀,“待会儿三胖来叫我,你要不要跟哥一起去玩?”
陆宁道:“行啊!”
周家遇坏笑着眨眨眼睛:“我们可是去玩大人才能玩的哦!”
陆宁狐疑地看他,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不会是要……”
虽然他没说完,但周家遇已经从他好看的眼睛里看出答案,他伸手在他脑门戳了戳:“想什么呢?我可是准京大高材生,违法犯罪的事能干吗?”
陆宁笑:“那有什么是大人才能玩的?”
周家遇道:“你去了就知道。”
认识这么久,陆宁对他们几个不说完全了解,也了解个七八分,看着跟不良少年差不多,但做事确实有分寸——没分寸大概也考不上大学。
所以倒也不担心,真被他们带去干坏事。
吃过晚饭,周家遇如约而至,站在窗边敲了敲,道,“宋姨,我带陆宁去玩儿啦!”
宋春梅笑盈盈道:“去吧,考完了是得好好玩玩。”说罢,又想到什么似的,从电视柜抽屉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正要出门的陆宁。
陆宁低头一看,几张钞票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他也没客气,塞进马裤口袋,笑说:“谢谢妈!”
“行了,去跟家遇好好玩,想吃什么尽管买的吃。”
陆宁点点头,欢喜地出了门,只是刚走到门外,看到窗前的周家遇时,蓦地一愣。对方今日原本穿的是素色T恤运动裤,这会儿却换上了骷髅头黑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也用摩丝定型。从学生摇身一变成了社会哥。
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骚味。
他还没开口,对方先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道:“你怎么就穿这个?”
陆宁是穿了件白T恤和五分马裤,最平常不过的打扮。
“我这怎么了?”
周家遇摆摆手:“行吧,估计你也就只有这些衣服。”
到了楼道,与三胖会合。郑光荣同志的打扮那就更加浮夸,身上那件花衬衣,能骚出二里地。
看到陆宁,他嘿嘿一笑:“小宁宁这样的,进了歌舞厅,不得被女妖精叼走?不过不用怕,”他胖手拍了拍陆宁肩膀,“三胖哥保护你。”
陆宁这才知道,他们是要去歌舞厅玩。
周家遇笑道:“你就得了吧,见到女妖精,双脚就走不动路的,还保护小宁宁?宁宁,你跟着我就行。”
三胖嗤了声:“你能好到哪里去?喝点酒一跳舞就能飘上天,到时候还能记得小宁宁?”
两人这一斗嘴掐架,直接就斗到了南城的金太阳歌舞厅。
这家歌舞厅主要是跳迪斯科,也是云江摩登小年轻最喜欢的去处之一。
八点多,歌舞厅已经很热闹。
三胖和周家遇两人对彼此的了解果然都很深刻,三杯两盏下肚,一个跟新认识的姑娘打情骂俏,一个踩着迪斯科舞曲,将舞池变成个人秀。
十分默契地将陆宁一人留在卡座。
陆宁喝着鸡尾酒,默默看向舞池中央的周家遇。他跳得是当下最流行的霹雳舞,别说,跳得还真不错,在舞池一众的群魔乱舞中,颇有点鹤立鸡群。
陆宁好笑地摇摇头,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音乐太吵,还是喝了半杯鸡尾酒,头开始有点晕。
一曲跳罢,第二首响起来时,周家遇没再继续,甩着一头汗回到卡座,问道:“真不去跳?出点汗很爽的。”
陆宁笑道:“我也就能跳个交谊舞。”
周家遇道:“行,待会儿我跟你跳。”
陆宁揉了揉额头:“喝了酒有点晕,我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
周家遇:“我跟你一起。”
进了洗手间所在的走廊,外面的嘈杂渐渐被抛在身后。
走在前面的周家遇,将洗手间的门推开,不想,眼前一幕,让他们猛然呆住。
陆宁越过他的肩膀,朝里面看去,却见是两个男人,正站在盥洗池前接吻。大概是吻得太投入,片刻才觉察有人进来,受惊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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