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一直沉默着的斛律婉忽然开口:“我不明白。”
转身要走的芈陆顿住脚步,回头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斛律婉。
斛律婉皱着眉头, 却没有避开芈陆的视线:“我们和你无亲无故, 你为何要做这些事?”
若说芈陆要害他们,那不对,因为芈陆的所作所为确实帮了他们, 还帮林颂捡回了一条命。
若说芈陆要帮他们, 那也不对, 哪有喂人吃毒药的帮法?这分明是想控制他们。
可芈陆图啥呢?
斛律婉是真的不明白。
芈陆没有急着回答, 他似乎在思考斛律婉的问题。
不多时, 他思考出了结果:“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你们的孩子。”
斛律婉呆呆看着芈陆。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芈陆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斛律婉的腹部定格片刻,才接着说,“你们要问我什么目的,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看着你们的孩子平安降生。”
斛律婉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她更不知该不该相信芈陆的话。
她看了眼林颂。
林颂也是一脸诧异。
显然他们两个人都没想到芈陆会给出这么让人出乎意料的答案。
“对了,我叫芈陆。”芈陆见他们没有其他要问的话了,便道,“收拾一下下楼吧,我在下面等你们。”
说完就出去了。
楼下的老板早已不见踪影,就剩下小厮忙得脚不沾地。
幸运的小厮没撞见芈陆解决那两个男人的凶残场面,见芈陆从楼上下来,忙不迭笑盈盈地迎过去。
芈陆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林颂和斛律婉下楼。
他们的表情都颇为沉重,应该是经过一番商量后选择接受现实——也就是跟着芈陆离开鄂城县。
目前看来,他们没有多余的选择。
三个人的第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林颂和斛律婉没什么胃口,芈陆则是不太需要吃饭,一顿饭下来,三个人都没怎么动过筷子。
最后,还是不想浪费食物的林颂把一桌子饭菜解决了。
芈陆让小厮帮忙买了一辆马车,里面铺了许多层软垫,又放了一张小桌子,至于买来的干粮,全部装进了他的乾坤袋里。
马车走在不平坦的小路上,晃晃悠悠,离鄂城县和神仙谷越来越远。
不出几日,斛律幸和闻人正双双死亡的消息在整个修真界传了个遍,斛律家主和斛律夫人还放话一定要抓住杀了他们儿子的那个人。
一时间,修真界各种传言四起。
众人纷纷猜测能在斛律家主和斛律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他们儿子的人究竟是谁,竟然有着如此大的能耐。
不过任凭修真界的事闹得再大,都和芈陆没有一点关系了。
芈陆驾着马车来到山林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他带着林颂和斛律婉就在村落里住了下来。
虽然林颂的伤势有所好转,但是那段时间的遭遇几乎要了他一条命,估计接下来的几年他都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他们的屋子都是村民帮忙修建的,芈陆的屋子就在林颂和斛律婉的屋子旁边,方便他随时去看斛律婉。
时间转瞬即逝,斛律婉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芈陆经常无事可做,便望着斛律婉的肚子走神。
起初斛律婉还有些抵触芈陆直白的目光,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不说什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芈陆道:“你觉得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芈陆回神,说道:“男孩。”
斛律婉好奇地问:“你怎么就看出是男孩了?”
芈陆没有回答斛律婉的问题,只是轻轻笑了笑。
“男孩也好,女孩也罢,只要这孩子能平安出生,我就心满意足了。”斛律婉安静片刻,叹了口气,“可惜我已经离开斛律家,没有办法让他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芈陆闻言,多看了斛律婉一眼。
斛律婉笑道:“怎么了?”
“锦衣玉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父母的陪伴才是必需品,有你和林颂陪伴着他,他自然不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斛律婉说:“你似乎很了解这孩子?”
芈陆抿了抿唇,顿时没了声音。
他的确了解斛律偃,可他不一定了解斛律婉肚子里的这个斛律偃,毕竟从头开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甚至担心这个斛律偃还会不会是他认识的斛律偃。
芈陆沐浴在夏末秋初的阳光中,却感觉到有些冷。
他噌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要回自己的屋子。
斛律婉见状,连忙喊住他:“芈陆,你等等。”
芈陆脚步不停。
“芈陆!”斛律婉还是追了上来。
芈陆担心斛律婉的身子,不得不放慢步伐,很快便停下脚步,他近乎冷漠地回头看向斛律婉。
斛律婉挺着大肚子,方才走得急了,哪怕只走了几步,也让她这会儿喘个不行,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一边打量芈陆的表情一边问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芈陆摇头:“我没有。”
“你有。”斛律婉口吻笃定,“我看出来了。”
“真的没有。”
“还没有?你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芈陆哽了下,又不说话了。
斛律婉坚持不懈地追问:“你到底怎么了?”
芈陆垂眼躲开了和斛律婉的对视,许久,他还是摇头:“没事。”
斛律婉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你是不是在害怕我把这孩子生下来?”
这话叫芈陆浑身一震,看向斛律婉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诧。
斛律婉却很平静,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芈陆:“近段时间你越来越奇怪了,我和林颂都看出来了。”
芈陆低声说了句抱歉。
“你不必对我说这两个字,你没有任何对不住我的地方,反倒是我和林颂该好好感谢你。”斛律婉犹豫了下,终是说出了她一直以来最想说的问题,“你喂给林颂的那颗药丸,其实不是毒药吧?”
“不是。”芈陆如实回答,“那是阻止灵力流失的丹药。”
“果然如此。”斛律婉的笑容中多了几分释然。
但很快,她收敛了表情,郑重其事地向芈陆说了一声谢谢,“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恐怕我和林颂早已天人两隔了,我们这辈子都会记着你的恩情。”
芈陆冷漠的模样逐渐崩裂,他难得一次表现出了手足无措。
斛律婉趁热打铁地问:“就算我们要分开,也是等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吧?”
芈陆喉间干涩,愣了半晌,艰难地挤出一个嗯字。
后面,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没想到斛律婉看出了他离开这里的打算。
斛律婉说得没错,随着生产日子的临近,他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开始不敢面对即将出生的斛律偃。
他无法面对他和斛律偃之间二十几岁的年纪差距,更无法面对一个没有从前记忆的全新斛律偃。
最重要的是——
斛律偃是否还会喜欢上他……
好像只有他停留在了过去,而包括斛律偃在内的其他人都同时迈开步子走向了崭新的未来。
斛律偃拥有了新的人生、拥有了新的际遇、还会拥有新认识的人和物,他不再是唯一陪伴斛律偃的人,他只是围绕着斛律偃的众人亲友之一。
他甚至不敢让林颂和斛律婉知道他对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有着如此羞耻且龌龊的想法。
这件事击垮了芈陆。
他渴望成为一只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从此对所有事不管不顾。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当天夜里,他便收到了斛律婉快要临盆的消息。
赶来帮忙的妇女围满了屋子,林颂和芈陆两个男人被她们赶到屋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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