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烈轻轻摸他的额角,皱了皱眉,“怎么不知道吃药呢?”
“吃药也没用,我睡一觉就好了。”云集又痛苦地弯腰,紧紧压着肚子。
丛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低声哄着给他递药,“先把药吃了,等会儿我们揉揉就不疼了。”
云集不说话,只是把药仰头咽了。
“喝口水。”丛烈给他扶着杯子,喂了他一口水。
云集抬手蹭了一下嘴角,声音没什么力气,“谢谢,你出去吧。”
丛烈搂着他没松手,小心护着他的上腹,“等你不疼了,我马上出去。”
云集想说话,但是他疼得没力气,忍不住地抓住丛烈的衣服,“嗯……”
“不疼了,不疼了,”丛烈直接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方便他屈起腿,“揉一会儿就不疼了。”
除了丛烈,云集生病几乎没让任何人照顾过。
他太习惯硬撑,一声疼不肯喊,只是颤巍巍地呼吸。
“没事儿了,马上不疼了。”丛烈一手护着他的背,一手轻轻给他揉着上腹,轻声安抚,“好了,我在,马上就不疼了。”
可能是病中形成的某种条件反射,也或许是一直没什么用的药物慢慢发挥了效力,云集真的感觉到疼痛在逐渐消退。
他用额头抵着丛烈被肩膀撑开的棉质T恤,吞咽着调整呼吸。
“这次全怪我,应该出门前给你准备一杯温水。但是以后可不能喝凉水了,知道吗?”
云集感觉到丛烈在轻轻摸自己的眉骨,正准备反对,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云集睁开眼睛,“你流血了?”
丛烈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确实有一块蹭开的血迹。
可能是他拔留置针的时候没太注意弄破了,刚才洗手的时候又把伤口搓开了。
“碰了一下,不要紧。”丛烈浑不在意地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净。
他给云集掖好被子,“好点儿了吗?还疼吗?”
“没事儿了。”云集撑着床要起来,“我今天的合同还没看完。”
丛烈没松手,“我来看,你别起来了,休息一会儿,我看一样的。”
“不一样,我不能总……”
“……不能总依赖别人,我知道。”丛烈接住他的话,“但你现在状态不好,效率也没我高。不如早点把身体养好,不管你之后是想做什么,都更自由。”
丛烈贴着他的耳边,声音很低,郑重中少了几分温柔,“不舒服的时候就是要休息的。你活到第二次,总不该老让我提醒你自己最重要,对不对?”
他的气息没多逗留一秒,一触即离。
留下一缕不轻不重的疏离。
扶着云集躺好之后,丛烈很快就带上门出去了。
看着云集没跟出来,丛烈稍稍松了口气,就着门缝确认了两眼他睡下了。
“叫救护车吗?”云舒还在门口打转。
“叫什么救护车?”丛烈一挑眉,朝客厅歪了下头,“你跟我过来一下。”
他走到茶几边,把抽屉拉出来,“你拿手机备忘录记一下,我跟你说什么药是干什么的。”
云舒看着那一抽屉药,心里一揪,“这都是我哥吃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丛烈拿出一盒来指给他看,“只有这种写着‘一日几次’的才需要天天吃,别的分情况,所以我让你记。”
丛烈把所有药都拿出来,跟云舒说一样就放回抽屉一样。
等所有药都讲完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具体吃的方法和时间我在冰箱上贴了一份,电子版表格我微信你。”
等交待完,他就拿起云集看了一半的文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云舒捧着手机翻看云集吃药的表格,迟疑了几秒,问他道:“你……是要去什么别的地方了吗?”
丛烈低着头半晌没说话,最后笑了一下,“能去哪儿?只是快要搬走了而已。”
第69章 (预支12000营养液加更)
丛烈准备搬家那天正好周末。
搬家的时间约在下午, 他中午做了一大桌子饭,把梁超和云舒都叫过来一起吃饭。
丛烈做饭, 除了云舒, 谁都不许插手。
等饭的功夫,梁超坐在餐桌边,一直低着头在微博上挨个检查自己的转发抽奖,毫不意外地一个没中。
过了一会儿, 他看见云集端着杯水慢慢走过来, 连忙把身边的椅子拖出来, 抽了自己身后的靠垫给云集垫好, 起身扶他,“云总, 你慢点儿。”
“不用这样, ”云集笑了,“我好多了,下周都该去上班了。”
“那也得小心点,伤得那么凶,不是太急的工作就还是多缓几天吧。”梁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云集的水杯。
温的。
他这才放下心接着说:“要不是特别需要您出马的事儿,您直接差遣我,别自个儿操劳了。”
“嗯, 这段时间多亏你们照顾我,都很辛苦。”云集手肘撑在餐桌上, 似乎很漫不经心地一问:“丛烈那个嗓子,之前去看了,但是怎么感觉没好转?”
说起来这事梁超就想叹气。
上次丛烈手术都没顾上做就跑回家守着云集来了。
第二天梁超问他什么时候再约专家, 丛烈又说要再等两周。
他的原话是:“不管长的是什么东西,也不差这两周。”
在丛烈身边待了这么久, 梁超要是连他这点心思还摸不透,那真是枉为助理这么久。
丛烈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刚搬走,云集这边一时间照应不了自己,再出什么差池。
丛烈自己不慌不忙的,就跟生病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每天该买菜买菜该做饭做饭。
尤其这两天梁超知道了丛烈学会拉小提琴之后,简直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感觉离谱,“小提琴?这么短的时间入门都难吧?你怎么可能这么几天就开始练巴赫……你学小提琴有什么用?”
当时他们正在一家丧葬用品专卖店里。
看着整整一排款式齐全刺绣精美的寿衣,梁超的整个世界观都要扭曲了。
“我本来就会四种弓弦乐器,学起来共通性很强。而且现在也只是学了个面子,并不精通。”丛烈仔细端详着一方紫檀木的净面骨灰盒,“之前给他写的曲子用吉他和钢琴弹都不够柔和,主要练好这几首就行。”
梁超很吃力地张嘴问他:“你半夜跑到公司练小提琴,就是为了把你写的曲子录成带子哄云总睡觉?”
“到时候交给云舒吧。”丛烈心平气和地说道,看着看骨灰盒的标价。
梁超这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自己应征了丛烈的助理。
要是他微博早早中一套房,他肯定原地跑路,永远不用面对眼前的这一幕:丛烈在认真给自己挑骨灰盒。
丛烈甚至问他:“这种会结实一点吗?或者要不要买一个备用的,万一时间长了裂开了,负责打理的人应该会帮我换吧?别的没关系,我怕他们把我带的照片给我弄掉了。”
当时梁超觉得自己要比骨灰盒先裂开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是现在云集问起丛烈嗓子的事,梁超只能是挠挠头,“他……正吃药呢,可能就是见效比较慢。”
这也不算说谎,丛烈一直在做雾化治疗,只是一直拖着不去手术确认罢了。
云集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梁超被他看得心头急跳。
云集的目光柔和清澈,让他想起来月色下的湖水。
但那种平静之下又潜藏着一种虹光似的锐利,好像一下就把他看透了。
云集握着磨砂的玻璃杯,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他九月份的专辑,还能按时发吗?”
梁超后背上瞬间就起了密密一层汗。
他暗地里直叫苦。
现在比起来丛烈,他更怵云集。
毕竟丛烈只是很直白的冷酷傲慢,而云集却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机敏,可比丛烈难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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