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做你俩的兄弟。”
郑辉干脆抱着酒壶喝,一副‘他坏透了没救了’的堕落。
“要是真自甘堕落,为何今日会上我家的门?为何还要剖析了你的所想?别说你是贪图权势,来巴结奉承我这个首辅的,你再混账,倒不至于这一步。”顾兆说道。
不就是一边清醒,一边深处还想改过自新。
郑辉抱着酒壶怔在原地。
“既是知错,想悔过,就别烂着了。”顾兆道。
这么多年好友至交,从年轻时到如今,三人官场各有各的生态不同,他和二哥可以算是大起大落,唯独这位大哥是庸庸碌碌,说到底本心难守。
“你若是还一如既往想着混下去,那咱们兄弟情自此后也是越来越远。”顾兆把话说白了,“我认识甘愿叫大哥的郑辉,那是胸怀宽广能体谅他人不易,坦荡赤诚,知错能改。”
郑辉眼睛红,含着泪,滚滚而下,用手背胡乱抹开,此时就像多年前,他们在府县官学上,兆弟还是当头棒喝,把话摊开了说的难听——
若是你依旧如此,那咱们便无法深交下去,只能当个普通同窗了。
道不同,走不到一起。
那时候严谨信也是沉默寡言,站在一旁没说没问,他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偶尔也会想,严谨信做学问比他好,当年在官学中严谨信其实是因兆弟才同他交好的,并非他这个年长的大哥才能秉性。
可此时他看着严谨信,这人犟的厉害,死守一个道,要是真瞧不上他,不想结交了,也不会这么多年听他说牢骚抱怨,替他送行祝他一切皆好,也不会让柳夫郎多照顾他家中妻儿。
郑辉悔啊,悔的彻底。
“対不住,严谨信。”
严谨信并未说话,也没扶着跪地的郑辉,任由郑辉跪着,只是侧开了身,避之不及。顾兆见闻,并没插手说什么谅解的话——
这是两人的事情。
前院书房如此,后院也是气氛略有几分尴尬。
柳树是个対‘自己人’心直口快利落的性子,这些年当官夫人也不是白当的,年龄也不是白长得,在外还是能唬住人。
之前严谨信成了内阁红人,官场上的贵妇人们争相结交柳树,要走动,结果是面上看着笑盈盈的奉承你,实则是话里藏针处处笑话讥讽你是暴发户土包子没底蕴不懂规矩。
柳树是不会那些拐弯的,可谁対他不善意是能感受到,当时就怼了回去,扫了几家颜面。之后背地里就传开了,说柳树是‘失了贵妇规矩的悍夫’。
后来久了,柳树就忍了忍,学了一些阴阳怪气的招儿。
如今全用到唐柔身上了。
唐柔带着莹娘还有二郎到,黎周周相迎,先是客气了一番,好久不见身体如何云云,转头就看莹娘和二郎。
“近十年没见,小莹娘都长大了,亭亭玉立的漂亮模样。”
莹娘如今十七,真是大姑娘,模样像她娘带着几分南方的秀美,眼神还是明亮,只是浑身气质稳重端庄了些,不像以前小姑娘活泼灵动。
“顾夫人好。”莹娘福礼。
黎周周:“这可客气了。你小时候经常来我家玩的,叫阿叔。”
“阿叔好。”莹娘便改口。
见二郎。此子是黎家一家到了昭州,大约九十月份生下的,因此黎周周从未见过,此时这孩子十一二模样,长得略有些圆,个头也不算高,却看着怯生生的怕生。
黎周周一想也能想来。
郑辉在丰州四五年,唐柔性子稳重规矩,自是关门谢客,很少带孩子出来走动,反正二郎看着还不如他姐姐小时候活泼胆子大。
“叫什么?”黎周周爱怜小孩问。
唐柔便先一步说:“大名光字,郑光。”
“这名字好,同他阿姐了,莹莹光芒——”黎周周话都没说完,旁边一直当空气人的柳树便阴阳道:“那是挺好,现成的芒字可不是有人接了。”
舞姬生了一子,孩子才两岁大。
唐柔听闻,面上看着没什么,只是握着帕子手紧了,抿了抿唇,还挤出一个笑来。黎周周自是不能由着小树来,在他家,他家请的客人,不能让唐柔受了言语刻薄,再说孩子也在场,都不合适。
“大嫂俩个孩子够了,凑了一个好字,只等享孩子福了。”黎周周打了个哈哈说完,轻拍了小树胳膊一下,“别在外头站着说,咱们进去聊聊。”
“莹娘你同弟弟去福宝院子玩,大白和小黑都在呢,他俩来得早,都是儿时小伙伴,福宝在昭州可记挂着莹娘阿姐,在叔叔家别拘束客气,去玩吧。”
黎周周说完,自是有丫鬟上前引路。
等孩子一走,场面就尴尬冷了。柳树是板着脸还气,唐柔坐立不安的,黎周周:……
“不然我还是看看孩子去?”唐柔要起身。
黎周周说:“孩子们有孩子们玩法话题,咱们好久没见说说话。”他看大嫂难受,便不说客气话了,“小树只是气你当日话重,他是为你打抱不平,同情可怜你处境,你反过头说他多管闲事。”
“大嫂,你要是不乐意我们插手为你说这些话,以后我们不提,咱们还客客气气的就成了。”
这么多年情分,小树自是不会因此交恶什么的,但真冷了人心,那就关系淡了,两家也就远了。
唐柔一听黎周周此话,温声软语说:“我知道小树是为我着想,可已经发生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他在外头四五年,身边有个伺候的,我也不奇怪。”
“我们夫妻十多年过去了,之前屋里干净,没个旁人,也是我走运,可如今来了一位我也能想来,反倒还松了口气,莹娘年纪到了,该议亲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吵吵拌拌的,我还能怎么办?”
虽是这么说,可唐柔哪有不委屈的,要真如话里所说大度不介意轻松了,为何眼眶是泛红的?只是就是已经到了,世道如此,当官的纳一妾稀松平常,她要是因为这个,让柳树严家替她出头争执,那対严家不好,対柳树名声也不好。
再者,也会把郑辉推到那女人那边的。
“十几年夫妻,他兴许是一时糊涂,不至于给我难堪的。”唐柔同郑辉睡一张床这么多年,夫妻心性如何,唐柔其实也知道。
柳树是气哄哄道:“你这么说,那就是我家活该,是我多嘴多舌替你出头,是我男人活该被郑辉戳脊梁骨,全都是我的错了。”
“成了,以后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咱们就当没关系了。”
唐柔一听,当即滚滚落泪,犹如哑巴吃黄连,是一肚子的苦水,全成了她的不是了。
这么多年,尤其是郑辉去丰州四五年,严家帮她许多,唐柔怎会不知好歹,只是当时郑辉带一脸伤回来,看着她一脸愧色,转身不敢进她的院子。
唐柔怕极了,怕回到从前,回到她一人在老宅院子住着的时候。后来知道,郑辉没去妾室那院,去了书房,唐柔也没松快起来。
她知道,郑辉愧対她,也会愧対那妾室舞姬,最后干脆谁的院子都不去了,就这么下去。她不愿的。
“我有时是羡慕你们的。”唐柔低声说。
柳树一下子就火起来,说:“你羡慕我和周周哥男人都不纳妾?还是羡慕我们在家做主说话男人听?谁家没两本破事,没狗屁倒灶的窝囊火?”
“是,我老早在村里时也想过,严谨信他高中当官了纳个妾生一串,把我休了,可之后我就想,他要是敢纳妾背着我有人,我就把他休了。”
“当时做生意买卖,郑家条件好,你说你妇道人家怀着身子不好抛头露面,行,后来到了京里,周周哥去了昭州后,我说你孩子大了,别整日窝在后宅,跟我出来一起做买卖,你说不规矩被人笑话。”
“不说眼前,你就说过去,你有没有在郑辉跟前提给他纳个妾?他就是没这个心,你给他嘴边递话,让他心里没个好歹,知道你好拿捏,纳妾了就张口说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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