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的府邸里只有他自己,他不需要小鬼侍奉,这几只都是他专门找来陪伴卿卿的,比起他养的狰狞小鬼,这几只要耐看许多,皆是七八岁的童子模样,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不然他担心卿卿见了害怕。
小鬼摇摇头,声音稚嫩地回答道:“小郎君还没睡,正在热泉沐浴呢。”
“庄宴”点点头,向后院走去,来到热泉池附近,这处热泉眼也是他专为卿卿修建的,他是鬼魂之体,对温度不甚敏感,沐浴向来只用冷泉。
热泉池四周没有修建高墙,只种了许多青竹,利用茂密的枝叶将里外分隔开,潮湿的热气透过枝叶的缝隙冒了出来,升腾起一缕缕白雾。
“庄宴”没有继续向里走,站在外面等待着桃卿出来,里面相当安静,只有隐约的水花声,大概是桃卿在撩起泉水为自己沐浴。
桃卿沐浴的时间不短,但无论是庄宴还是未来的他都没有丝毫不耐,只要是和卿卿有关的事,即便是等待也是一种惬意。
只是又过了片刻,庄宴蓦地听到一阵甜腻的呜咽声,这声音很轻,几乎被水声淹没了,却是那么地勾魂摄魄,如若羽毛轻轻扫在心尖上,搔得人心里发痒。
“庄宴”身体微僵,目光无意识地扫了过去,刚好透过竹叶的缝隙看到桃卿的背影,少年黑发拢在胸前,露出雪白的后背,肩头微微颤着,手臂轻轻动作,水面上荡开一层层涟漪。
大概是情到浓处,实在忍不住了,桃卿才会呜咽出声,没过多久他就结束了,从热泉里爬了出来,漂亮的眉眼泛起薄红,带着些许羞涩却餍足的神情,靡艳得惊人。
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竹叶后的「庄宴」立刻将目光转了回去,心底如同被寒冰冻住似的,泛起阵阵疼痛。
他知道卿卿刚才做了什么,因为他修的是合欢心法,和情欲有关,自然会催动欲念,偶尔忍耐不了,就自己偷偷地抚慰,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撞见了。
“庄宴”默不作声地等着桃卿出来,桃卿用法决烘干长发,拢到手中匆匆绑起来时刚好撞见了「庄宴」,吓得他后退一步,满脸惊容地说:“宴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不清楚「庄宴」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不由羞红了脸,无意识地躲闪着眼神。
“庄宴”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中的发带,替他将散落的黑发绑好,垂眸说道:“今日无事便早些归来了,怎么,你不欢迎吗?”
“没有,怎么会呢。”
桃卿心虚地讨好着他,待他为自己绑好头发,抱着他的手臂甜甜地撒娇:“我恨不得你能多陪陪我,我就是为了你才来鬼城嘛。”
他眉眼含笑,温柔地望向「庄宴」,「庄宴」心里又是一痛,他知道卿卿远离故乡跟随他来到重台界后就一直很寂寞,但卿卿在他面前绝口不提任何伤心事,永远都是笑盈盈的模样,就是为了让他安心,不必心怀愧疚。
“卿卿……”
他心中百感交集,抚上桃卿红润的脸颊,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桃卿嫣红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柔软的舌尖,充满旖旎的诱惑,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想要亲吻这双娇嫩的唇瓣。
可当他触及到桃卿澄澈的目光时,他却像是被烫着一般,蓦地止住动作,起身淡淡地对桃卿说:“回去吧。”
这时桃卿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疑惑地看他了一会,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唇瓣,脸色微红地抱怨道:“你靠得太近了,我还以为……”
“抱歉,我会注意的。”
“庄宴”垂下眼睛,遮住内心的酸楚与黯淡,握住桃卿的手,牵着他回屋吃晚饭。
吃过饭,桃卿缠着「庄宴」说了许久的话,每当他靠近,「庄宴」总是能闻到那股甜得醉人的桃花香气,引得他喉头滚动,几度隐忍,还是忍不住将桃卿抱到他腿上,紧紧搂住他又香又软的身体。
桃卿与他亲密惯了,对他的动作也不觉得奇怪,自然而然地枕着他的颈窝,继续和他说话,直到说得困了,想去睡觉,「庄宴」便把他抱进卧房,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去梳洗。
梳洗之后,他与桃卿并肩躺下,由于鬼城阴魂众多,气候阴冷,且不是多盖被子或点燃火炉就能解决的,他向来都是和桃卿一起睡,为他运转法决,保证他睡得舒适。
桃卿迷迷糊糊地钻进他怀里,缠着要他抱,他将手臂轻轻搭在桃卿的腰间,抚摸他的后背。
桃卿已经相当习惯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甚至没有的时候还睡不好,很快便安心地熟睡过去,依恋地攥着他的中衣衣襟。
“庄宴”却睡不着,在夜色中,他凝视着桃卿的睡颜,眼神流露出近乎痛苦的爱意,黑暗的洪流在他的心底涌动着,形成漩涡,每时每刻都在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他们同床共枕,相拥而眠,宛如一对恩爱的眷侣,可其实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他从未向卿卿表达过心中的爱慕,哪怕他早已爱他入骨。
每个夜晚,他躺在卿卿身边,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永远记得卿卿对他的相邀,蹭着他的小腿,害羞地说想要和他双修,他却无法回应卿卿,更不敢看卿卿略显难堪的表情,只能狼狈地回避逃离。
桃卿在他怀中动了动,唇瓣恰好擦过他的锁骨,「庄宴」神色凝固,双手瞬间收紧,险些将桃卿捏得疼醒了,方才回过神来,不得不下床离开了屋子。
他走到月色之下,神魂中的剧痛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挥之不散,充满恨意的浓重血色在他眼底蔓延开来,又很快化作悲哀,如若凝结的血泪。
他没有办法和卿卿欢好,因为他不是完整之人,五百多年前,他亲手废了自己的阳..根。
他生前是尊贵的公子王孙,生于定国公府,鸣珂锵玉,簪缨世胄,却惨遭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夷灭全族,死后尸骨被扔到乱葬岗,为野狗啃食,终化作怨气滔天的厉鬼,成为了如今的灵照鬼君。
当年长公主信封鬼神,与邪修厉鬼为伍,用活人血肉炼制邪丹,美貌女子为药引,男子为烧炉柴,而定国公府美貌女眷甚多,男子又多从军征战,体格健壮,最适宜做柴,长公主便打上了他们全族的主意,要将他们制成邪丹。
她先是杀了两个年幼的姑娘,其中就有他一母同胞的亲妹七娘,他闯入公主府为七娘报仇,府中亲兵无人能阻,很快他便找到了长公主,对她连砍数刀,冷眼看着她倒在血泊里。
可长公主常年服食邪丹,早就算不得纯粹的活人了,她不仅没有死,反而躺在鲜血中大笑起来,用笑声唤来几只厉鬼,命他们将他除掉。
几只厉鬼均是鬼修,而当时他只是一介凡人,便是再神勇也非他们的对手,他手中的刀甚至没有碰到他们的衣摆,就被他们用法力隔空按在了地上。
「铛」的一声,宝刀应声而落,鬼修的法力压在凡人身上重如山岳,尽管他体格强健,也被压得口吐鲜血,寻常凡人更是会被震碎五脏六腑,变成一滩肉泥。
厉鬼们没有听从长公主的命令杀掉他,而是争论起他们谁有资格使用他这具肉身,他容貌俊美,身高体健,修道资质也是绝佳的,不会像普通凡人承受不住鬼修的神魂,是百年难寻的绝世容器,最适合成为夺舍的对象。
只要有了肉身,他们就可以尽享人间的荣华富贵,最重要的是那些绝色美女也可以为他们尽收囊中,成为他们的禁脔。
之前他们不是没享用过美貌女子,可见他们是鬼,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吓傻吓疯了,十分扫兴,最后意兴阑珊地玩了一次,就都拿去给长公主炼丹了。
听到他们的争论,他知道自己今日无法逃出生天了,可他宁死也不愿被恶鬼侵占皮囊,便极力挣脱了身上的重压,挣得他浑身皮肤渗血,掏出藏在靴中的短匕,只求速死。
恶鬼们见他要自杀,纷纷哈哈大笑,讥讽他果真只是个愚昧的凡人,岂不知自绝只能更方便他们取用他的肉身,连动手都不必了。
他们甚至解开了他身上的法力,饶有兴趣地看戏,随便他想做什么,他们有恃无恐,即便他刺瞎眼睛或缺胳膊少腿都没关系,因为他这样的肉身太难得了,少点东西他们也照样愿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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