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卿点了点头,先行去温泉池沐浴,沐浴后,他换上了顾雪庭送给他的月白色道袍,下摆勾勒着樱草色的云纹,清新纯洁,衬得他的眉眼更加清艳动人。
他与白复玉传音,两人约好在昆阳峰碰面,前往昆阳峰上的羲和殿拜见孔致。
昆阳峰是合欢宫的主峰,除了宫主的居所外,幻心塔也修建于此,是前往羲和殿的必经之所。
高耸的黑塔直入云霄,看到幻心塔时,桃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庄宴,过去的数十年中,他有不知多少次站在塔下,等待着庄宴出关。
“如今庄鬼君已经不在塔中了。”
白复玉面露感慨之色,显然与桃卿想到了一处:“从陵游界到重台界,寻常修士需用一年时间,但化神真人只需一月,如今他已经走完小半路程了。”
说着,他低下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桃卿:“鬼君对你……当真用心,便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也自愧不如。”
“没有的。”桃卿摇头,低声说,“师兄待我才好,庄宴比不上。”
“可是他连他的命都要交给你。”白复玉说,“这还不够吗?”
那日庄宴离去时,曾说过他会取回自己的遗骸送给桃卿,遗骸就是鬼修的命门,一旦损毁,鬼修就会魂飞魄散,可庄宴竟愿意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拱手相让,足见他对桃卿的一片真心。
他深受震撼,而桃卿又何尝不是。
就在庄宴离去的前一晚,桃卿还认定庄宴会一直纠缠他,直到再杀他一回,可转日他就听闻庄宴要回灵照鬼城继承少主之位,还打算将遗骸交给他。
他的内心深深动摇了,原本他以为庄宴是为了争夺少主之位才要杀他,可现在看来,那些流言对庄宴夺位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他的猜测很可能是错的。
既然如此,庄宴杀他还能是为了什么?那时他抽出了他的元神,难道是准备利用他的元神做些什么?
桃卿并不认为自己的元神对庄宴有什么利用价值,天生媚骨只是体质,在元神一方面上他没有任何神异之处。
他想不通,也无人可问,干脆暂置一旁了——他不必明白庄宴为什么杀他,他只需要记住身体的痛楚、遭到背叛的伤心痛苦,以及被杀时的绝望就够了。
他不敢相信庄宴,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再杀他一次。
即便他掌握着庄宴的遗骸,性命无虞,但假如他再度遭到庄宴的背叛,他的情感也承受不住第二次打击了。
他只想离庄宴远远的,越远越好。
所以面对白复玉的劝说,桃卿也只是垂下眼睛,轻声说:“好听的话我也会讲,还是等他把遗骸交给我之后再说吧。”
白复玉不再劝他,两人一起来到羲和殿前,却被告知孔致不在殿中,而是正在六出峰做客。
两人改道六出峰,六出峰是顾雪庭的居住之所,常年白雪皑皑,冰晶莹澈,是苍翠的群山中唯一的雪白,散发着遗世独立的出尘气息。
踏上厚厚的积雪,桃卿的脸颊被挟裹着雪花的风吹得微冷,却难掩他神色中的雀跃。
他就要见到他的师尊了。
风雪之中,清虚殿的宫宇轮廓越发地清晰起来,琪花玉树,月地云阶,层楼叠榭覆盖着洁白盈透的霜与雪,美丽得如若虚幻。
桃卿提着衣摆,不愿意让霜雪打湿师尊送与他的衣裳,脚步越来越快,一路飞奔至殿门前,还未来得及进去,先激动地叫了一声:“师尊!”
“卿卿?”
大殿上,正在与孔致说话的顾雪庭闻声一顿,侧过小半身体「望」了过来。
他一身白衣胜雪,黑色的绸带蒙在他的眼上,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白玉无瑕,容姿之盛,世间难寻,有如天上明月,清辉皎皎,叫人不可逼视。
重生之前,桃卿就已有数年时间不曾见到顾雪庭,如今得以重逢,他的师尊仍是记忆中的那般风华绝代,令他不禁鼻子一酸,似乳燕投林般地扑进顾雪庭的怀中。
“师尊!”
他紧紧抱住顾雪庭,声音哽咽地说:“我真的……好想您。”
顾雪庭回抱住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又慢慢摸索着他的脸,擦干他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不要为了我哭,我不想见卿卿哭。”
“师尊……”
他这么一说,桃卿更想哭了,连忙把脸埋进他怀里,强忍住泪意,好不容易等到没那么想哭了,才故作轻松,撒娇地问着顾雪庭:“师尊还没回答我,您有没有想念我?”
“明知故问。”顾雪庭淡淡一笑,点了点他的鼻尖,“你该问我何时不想念你。”
作者有话说:
此时此刻的裴之涣和宿云涯:想桃桃/卿卿了。
公布一下之前的桃度(涩涩度)答案,后期的话大家的桃度大概会变成这样:
裴之涣=5桃;
庄宴=3桃;
宿云涯=2桃;
兰漪=师尊=0桃(没想到吧!);
第50章
顾雪庭说话时, 向来语气淡淡,却极温柔,似轻柔的羽毛落在桃卿心上,让他既感到温暖又想流泪, 再次一头扎进顾雪庭怀里, 喃喃地说:“师尊真疼我。”
顾雪庭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身旁的人轻咳一声, 笑着说道:“你可没良心,眼里只有你师尊, 难道只有你师尊疼你,我这个做师叔的就不疼你吗?”
听到这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桃卿动作一顿, 连忙抬起头来讨好地说:“不是的, 师叔也很疼我, 我也想师叔了。”
他伸手拉住那人的衣袖,撒娇唤道:“孔师叔……”
孔致微微一笑, 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同于修士普遍追求的白皙清瘦之美, 他肤色深如小麦,肌肉健美, 卷曲的黑发披散于肩,衣襟大敞,露出宽厚的胸膛,面容年轻英俊,如宝石般的深绿眼眸勾魂夺魄,散发着无穷魅力。
他就是合欢宫宫主、陵游界最年轻的大乘真君, 如今尚不足四百岁。
“好孩子。”他笑着对桃卿说, “来师叔身边, 让师叔抱抱你。”
桃卿听话地凑上前去,微微张开双臂,但还未等孔致将他抱住,他就被顾雪庭一把拉了回去,护在身后。
“你有的是自己的弟子,大可以摆弄他们,”顾雪庭对孔致说,“不要磋磨我的弟子。”
孔致最喜欢逗弄桃卿,每次都要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将桃卿的脸揉得通红,顾雪庭虽目不能视,但偶尔听到桃卿小声地抽气,也能猜到自己这个师弟下手有多重。
“师兄小气。”孔致懒洋洋地说,“小乖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护短得紧。”
话虽如此,见到师兄不悦,孔致也就不动桃卿了。
他一向玩世不恭,却非常听顾雪庭的话,因为顾雪庭之所以修为尽毁、双目失明,都是为了保护当年受到袭击的他,他一直心怀愧疚。
言语之间,白复玉也已向两位师叔行礼,落座于席上。
侍女为四人奉茶,白复玉和桃卿向孔致复述此行发生的事情,讲到曲无佑在琼花观犯下的滔天罪孽时,孔致深深皱起眉头,难掩怒火地说:“还是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言罢,他深深叹息一声,嘱咐白复玉:“琼花观道友逢此大难,我等理应相助,你去把冰蝶叫来,让她选一批可靠的女弟子去琼花观帮忙,一切耗用皆从我私库中出。”
白复玉应声称是,孔致想了想,起身说道:“你还是随我去羲和殿议事吧,让他们师徒两个单独说说话。”
“恭送孔师叔。”
桃卿准备行礼,孔致一把将他托住,顺手薅了一下他的脸蛋,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顾雪庭好似看见了一切:“你师叔又欺负你了?”
“不疼的,师尊放心。”
桃卿亲昵地靠近顾雪庭,又被搂在怀里,顾雪庭这才有空细细地摩挲着他的眉眼,他看不见,只能用抚摸的方式确认弟子是否安好。
温暖的手指一寸寸触过桃卿的脸颊,顾雪庭微微摇头,叹息着说:“有点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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