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把它转送给你,那么它的定义就是一个幸运符。”
秦青微微撅起红唇,对着那颗暗光流转的玻璃珠轻轻吹了一口气。这气流裹着极浓极甜的香味,在光滑的球体表面凝聚成微小的水珠。
“现在,它是幸运的了。”秦青伸出手,把这颗蓄着他的体温,裹着他的香气的玻璃珠,递到叶戎峥眼前。
叶戎峥愣愣地看着这颗玻璃珠。它躺在秦青雪白细嫩的掌心上,之前还显得那么面目可憎,连放出的光都是灰暗阴森,邪恶诡异的。然而此刻,它竟变得如此圆润可爱,叫他欢喜。
叶戎峥拿起这颗珠子,漆黑眼眸里已涌上一层薄薄的泪光。
“不,幸运的不是它,是我!”
叶戎峥再度把秦青抱进怀里,比之前更加紧密,更加难舍。是他想错了!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认识秦青……不是错误,而是幸运。这样的幸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等我回来。我一定会长成一棵大树,为你撑起一片天。”叶戎峥把脸埋在秦青温暖的颈窝,宣誓一般说道。
“不必为我,为你自己。”秦青摸了摸这人的脑袋,笑着低语。
为我自己?如果不曾认识你,只我独自一个,陷在泥潭里又有什么所谓呢?叶戎峥不无庆幸地想着,却没有把这种自暴自弃的话说出口。
他想再抱一抱秦青,闻闻秦青的香味,细细地看一看对方的眉眼。但时间已经到了。
晋鹤在安检区那边大喊:“叶戎峥,要误机了!”
攒够了一股劲儿,叶戎峥这才咬着牙松开秦青,大步朝机场的另一端走去。
他不敢回头,因为只要回头再看一眼,他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手心里紧紧握着那颗玻璃珠,却再也不觉得负罪,只觉得温暖。
秦青站在原地不断挥手,哪怕那人不曾回头说一句再见。
“回来了?”秦青拎着一袋啤酒走进家门,慢腾腾地换上拖鞋。
996躺在阳台的茶几上,腆着大肚子,翘着二郎腿,颓废地吸着一根香烟。
“云思羽留在叶家了。”它不情不愿地说道。
“哦,预料之中。”秦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叶戎峥走了?”996觉得很意外。它还以为那小子死也要死在秦青的西装裤下呢。
“走了,去南非挖矿了。”秦青一点儿也没在开玩笑,叶戎峥就是这么说的。
“噗!”996喷出一口烟圈,差点被呛地咳嗽,“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遇上你,未来霸总竟然跑到非洲去当矿工!要说毁人不倦,还得属你秦青!”
996百般讥讽,又气又急。
“他不会有事的。你应该担心的是云思羽。”秦青一句话就转移了996的注意力。
996一咕噜爬起来,小胖爪子利索地弹了弹烟灰,困惑地问道:“你说天道是怎么挑选命定之人的?有什么特别的标准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命盘连在一起了吧。”秦青把一罐啤酒打开,放在996面前:“喝吗?”
五毒俱全的996立马端起易拉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既然他们的命盘连在一起,你又是怎么抢走主角攻的呢?”996一口酒一口烟,整个猫都颓了。
“因为啊……”
秦青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盛开在阳台上的绚烂海棠,低低地笑了:“因为我能偷走红尘,所以我也可以轻易地偷走别人的心。”
“呸!我听你吹牛!”996不屑一顾地翻着白眼:“你这么厉害,怎么搞不定原世界那个渣男呢?”
提起不堪的往事,秦青竟然显得很平静。他身上的伤,心上的伤,以及灵魂上的伤,都在痊愈。
“在我之前,已经有人把他的心偷走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又哪儿来的心让你偷呢?”秦青饶口令一般说着,然后眯着朦胧的桃花眼,懒懒地喝了一口酒。
“谁这么牛啊,竟然能从你手里抢人?”996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个人啊,他是山巅上的雪,高岭上的花,云雾里的月,夜色中的星。没有人不爱他,除了生来就缺乏灵智的魔。”秦青一边讲述一边漫笑,明明说着赞美的话,偏偏眼里全是冰冷的讥嘲。
“这话怎么酸溜溜的,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吧?”996斜着眼睛瞟向秦青。
“我从来不嫉妒。”秦青摇摇头,转而问道:“留在叶家,你猜云思羽会怎样?”
996的脸立刻垮掉了,心存侥幸地说道:“他是命定之人,应该不会怎样吧?”
“可是叶戎峥也是命运之子啊。”
秦青一句话就让小肥猫炸了毛。
命运的齿轮改换了轨道,开始发出吱嘎吱嘎不祥的轰鸣。
在叶家庞大财力的支持下,云思羽在D市最豪华的画廊开了画展。作为他的干妈,叶珮盛装出席了当天的开展仪式。失去了亲儿子的她竟然在短短数天时间内就恢复了以往的荣光。
脸颊吃得胖了一些,皮肤变得白了一些,穿上奢华的礼服,竟然也十分有风韵。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叶父始终站在她身边,牢牢握着她的手。
叶父唯恐妻子当着诸多镜头的面发疯,但是并没有。
叶珮表现得非常得体。疯了十几年的她竟丝毫也没忘掉少女时期接受的礼仪教导。如何回答记者提问,如何吹捧云思羽的才华,如何赏析一幅油画,如何凸显自己的慧眼识珠……
她站在镁光灯下侃侃而谈,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明星。她用自己的高贵和优雅,征服了所有人。
她表现得如此之好,以至于叶父再一次悲哀地意识到——妻子果然在装疯。为了折磨他们的孩子,她竟然假装疯癫地过了十几年。
亲手摔死了小儿子,又嫁祸给大儿子,她一点儿也不痛苦,更不会为之内疚。正相反,她乐在其中!看着大儿子那般绝望挣扎,看着丈夫日日焦虑难安,她享受极了。
叶父猛地一个用力,掐紧了叶珮的手臂。
叶珮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微微发红的,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病态双眸,淡淡地瞥了丈夫一眼。
她很享受站在镜头前接受采访的感觉。她要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绕着自己打转。
云思羽站在她身边,原本还笑得很开心,最后竟慢慢沉了脸。
正在观看这段采访视频的秦青指着电视屏幕里的两个人,饶有兴致地说道:“主角与配角是不是颠倒了?这是云思羽的画展吧?为什么接受采访的一直是叶戎峥的母亲?”
996哼了一声,没说话,心里却极为担忧。
现场的情况明显不大对头。叶珮一直在讲述云思羽的悲惨童年,然后又提及云思羽在认识自己之前仅仅只卖出去两幅油画的糗事。
记者们都在夸赞叶珮人美心善,眼光独到,渐渐就把真正的主角云思羽忘到了脑后。
云思羽的表情越来越尴尬。
经由电视机看见这一幕,秦青支着额头,倦懒地说道:“叶戎峥的母亲在用云思羽的不堪来凸显自己救世主的形象。她想把云思羽捧红,但目的不是为了帮助云思羽,而是让更多人关注自己。但是她忘了,这种主人翁的意识不仅她有,云思羽也有。他们极端自我的性格其实是不相上下的。当云思羽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利用,想要抢夺主角光环时,他们之间的争斗就开始了。叶戎峥的母亲是个疯子,她不吝啬使用任何手段。”
996吓得心肝直颤,小声问道:“你说叶戎峥的妈妈会怎么对付云思羽呢?云思羽应该很聪明吧,他可以防范——”
最后这句话在秦青似笑非笑的嘲弄目光中渐渐消了音。
云思羽聪明吗?如果他聪明,就不会在得知那般恐怖的真相后还选择留在叶母身边。如果他聪明,就应该有多远逃多远。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毕竟我们只是小小的配角。”秦青一边低笑吟语,一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996伸长脖子看了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喵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主角逼到墙角的配角。你的任务是给主角当垫脚石,不是把主角当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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