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蠢了!真的太蠢了!用好米施粥是蠢!把秦青抓来治罪更是蠢上加蠢!
怎么办才好?怎么把这天大的蠢事圆回去?
绞尽脑汁的齐似风忽然听见四皇子说道:“之前小侯爷问我对齐大人你怎么看。我说你善于理政,长于讼狱,是个大有前途的好官。可我实实在在看走了眼!像你这样的糊涂官,比贪官污吏更害国害民!”
话落,李夙夜大步走向街对面的粥棚。
一众暗卫也跟了过去。
众人推开抢粥的人群,来到最前面。
齐似风和齐思雨虽然满心都是惶恐和羞耻,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进去,却又不得不跟从。
走到近前,两人看见四皇子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洒进了粥桶里。
施粥的婢女想要唾骂,却碍于这群拿着大刀的暗卫,不敢开腔。
抢粥的人群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便骂开了:“你这人好不缺德!往白米粥里洒土做什么?叫我们怎么吃?”
“他们有刀!”
“是土匪吗?”
“算了算了,不喝粥了!咱们走!”
围满了人的粥棚不多时就变得空空如也。
李夙夜冲那流民招手:“过来喝粥。”
流民很恐惧,却更饥饿。他两眼放光地跑过去,从李夙夜手里接过一碗被洒了泥土的粥,狼吞虎咽地喝完。
“再来一碗?”李夙夜问道。
流民连连点头,激动落泪。
于是李夙夜又亲手给对方舀了一碗粥。
“现在你们知道泰安侯府为什么要往大米里掺石头了吗?”李夙夜转头看向齐似风和齐思雨。
两人低下头,藏起自己烧红的面皮。羞惭,懊悔,恨不得即刻消失。他们自以为聪明,实则真真是蠢到了家。
“如果不掺石头,这些粥轮得到流民来喝?嫌弃粥水不干净的人必然饿不死。你们连日施粥,喂饱的是一群饿不死的人,却眼睁睁地看着流民饿死。”
说到这里,李夙夜讥讽一笑,徐徐说道:“你们沽名钓誉、假仁假义的样子,实在是让本宫恶心!”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极快活的一声轻笑。
转头看去,却见泰安侯府的马车已被驱赶到粥棚旁边,秦青正探出头来,睁着一双濡湿的眼睛好奇地张望,脸上笑颜逐开,透着明媚的得意。
秦青开心了,李夙夜阴沉的脸便也露出一丝悦色。
齐似风和齐思雨扑通一声跪下,口里开始不停请罪。
李夙夜摇摇头,语气更冷:“大米掺石头的案子断完了,回去断那流民被石子磨破肚皮的案子。泰安侯府的大米里掺的都是一个模样的鹅卵石,绝非砂石,且还是本宫亲自授意。他诬告侯府就是诬告本宫。本宫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齐似风和齐思雨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心里蔓延开一片极寒的恐惧。
第92章 4你是枝头雪14
秦青和江匪石坐在马车里,而马车停靠在官衙门口。
996趴在车窗边,问道:“你真的不进去看一看吗?里面审讯的好歹是诬陷你的人。”
秦青一只手握着面人,一只手捏着一根细细的竹签,对着面人的脸部一点一点地戳,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不去看了,不会有结果的。”他在心里说道。
“不会有结果的。”江匪石忽然开口,说出了与秦青一模一样的话。
996回头看向对方。
江匪石打开食盒,从中取出一根小鱼干,冲996晃了晃,逗弄道:“胖猫,来吃。”
996斜眼:“……你才胖!我这叫敦实!”它一边说一边扑过去,叼走了小鱼干。
秦青头也不抬地戳着面人。
江匪石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很深邃。
“如果是我,”江匪石徐徐说道:“我会派人混入抢粥的流民中,接过泰安侯府的仆从递来的一碗粥,趁乱洒入碎石,递给身后的某个人。这个人饿得狠了,即便察觉到有石子儿,也不会舍得吐出来。饿得狠了还有另外一个特征,那就是肠胃特别虚弱,一点点异物的刮擦就能引发剧痛。当这个人痛得倒下,只要告诉他,去衙门状告侯府可以讹到银子,他就会去。”
江匪石摇摇头,“查不出来的。唆使他的人必然也是蓬头垢面的打扮,他连对方的模样都记不清。”
秦青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自然也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一桩案子。
“你在做什么?”江匪石看着渐渐成型的面人的脸部。
秦青摇摇头,依然不说话。
江匪石明白了什么,心绪竟然开始烦躁。
他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放空,缓缓说道:“四皇子之前与小侯爷仿佛私交甚笃,但小侯爷要知道,倘若他志向高远,那么他日后绝不会与秦家再有一星半点的牵扯。”
秦青终于抬眸,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俊美男人。这正是他一直避免去想,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结果。
江匪石继续说道:“四皇子应该感谢当年的秦王妃。”
秦王妃便是秦青的姑姑,也是导致秦家落到今日这个下场的罪魁祸首之一。
“为什么?”秦青好奇地问。李夙夜感谢姑姑?他怕是恨不得杀了对方。
“若不是秦王妃仗着你祖父的势,压在当今皇帝头上作威作福,激起了皇帝的愤怒,四皇子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后,恐怕早就被皇帝亲手打入冷宫了。”
秦青眨眨眼,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江北城其实是大燕国的一个缩影,江北城的民不聊生绝非天灾的关系,而是当今皇帝的昏聩。
那么昏聩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对李夙夜的母亲有情有义?不是因为爱和尊重,而是因为他被秦青的祖父打压得太狠,产生了违逆的心理。
你们让我废掉的人,我当了皇帝偏要加倍地宠,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若真是对发妻那般情深义重,又哪儿来的连年采选美女,广纳后宫呢?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皇帝对秦家的恨。
秦青握紧了手中的面人。
“皇帝对你们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如果四皇子想要那个位置,”江匪石指了指车顶棚,摇头道:“他就得离秦家越远越好。”
秦青放下面人,靠向软枕,长叹了一口气。
江匪石拿起面人看了看,眸底涌上一团阴霾。
但他控制住了内心的郁燥,笑着说道:“所以小侯爷,试着喜欢我吧?嗯?”
秦青微垂的睫毛受惊一般颤了颤,继而愕然地看向江匪石。这个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就像女子恋慕男子那般,可以同室而居,同枕而眠的那种喜欢。”江匪石放下面人,抓住了秦青的手。
秦青吓得缩了缩肩膀,手臂连忙往回抽,却被江匪石握得更紧。
这人的手掌总是很烫,像放在火炉上烘烤了很久。寒冷的时候,他会带来温暖,慌乱的时候,他会叫人更慌乱。
秦青不断抽手,却完全没有办法挣脱。江匪石的力气竟然很大,怕是与李夙夜那样的练家子不相上下。
“小侯爷,在这江北城里,我可以完完全全地保护你。相信我,嗯?”江匪石慢慢地,不容人抗拒地把自己的五指插入了秦青的指缝里。
此刻,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一只小手,以十指交握的方式。
秦青还在挣扎,有些抗拒。
那只胖猫喵呜叫了一声,挥着爪子朝江匪石扑去。
然而江匪石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上一眼,眸底泄出一丝饱含血气的凶光,胖猫就僵住不动了。
“秦青,这个人的气势好可怕。你自己想办法吧,我爱莫能助。”996钻进矮几下,把自己蜷成了一个肉球,圆圆的脑袋藏在爪子和肚皮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牺牲一点色相就行了,不会有事的。”它还给出了一个诚恳的建议。
秦青:“……”
秦青放弃了挣扎,身体也不再向后躲避,反而顺势往前一倒,软软地扑进了江匪石怀中。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