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是清醒的,不是旅途中睡着了才无意识靠来。
“困了吗?要不要去睡?”
“不困,不想睡。”
席舟的肩膀有些僵硬,但凡他稍微自作多情点,这一而再再而三,都会误以为某个小朋友是故意投怀送抱。
电视又往后调了几个台,可一直调也很欲盖弥彰,便随意定格在某个看来质感还可以的古装电视剧上。
不知温随看进去没,反正席舟知道自己是没看进去。
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但现在才发现,他穿的家居服和温随身上这套是同一款,灰色和蓝色。
席舟有个习惯,觉得好的东西,担心以后再遇不到合心意的,会多买两套备着穿,往往这时候,也意味着他的确看中了。
大概就是下意识,给温随拿了他最喜欢的,可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好像穿着情侣服。
温随身上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衣服,仿佛自己的体温也亲密地贴着他。
席舟实在无法控制不去想入非非,他真的不是在自作多情吗?
可偷看了无数次,温随并没有任何不自在。
家里的气氛温馨而宁静,电视机里的吵吵闹闹是小日子的点缀,他们一起窝在沙发里,相依相靠,就像寻常恋人都会有的那样。
时钟分针转过一圈又一圈,席舟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稍稍直起肩膀,右手轻轻绕过温随腰侧,打算送他回房间。
可刚将人揽住,他就慢慢睁开了眼,像只小鹿似无辜地望来。
差点没忍住就要在那眼皮上亲一亲,席舟柔声道,“进去睡吧。”
“我不想睡。”
温随耍赖,却没有挣开席舟,反而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回沙发上,又重复一遍,“我不想睡。”
声音里透着丝丝委屈。
“好好好,不睡。”席舟拍着他肩膀,小心翼翼地哄,“可是都两点钟了,不睡你还看电视吗?要不然我给你找个电影。”
席舟想的是,待会儿先去拿条薄被,等温随又睡着了,他们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可温随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不知思维怎么跳跃的,攀住席舟的脖子,像是宿醉的人看到醒酒药,眼神亮晶晶。
“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爬山?”席舟反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确认,“现在?”
温随点头,“对,我们去看日出!”
席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外面至少得有零下五度,刮着风,山区极有可能在下雪。
这种情况半夜爬山去看日出,就算十八岁他也干不出来这事儿,何况他已经二十八,郑许然还曾评价他性格年龄四十八。
可种种顾虑都敌不过温随控诉的一眼,“你上次就跑了。”
在这个记仇的小朋友面前,席舟总不可避免地偶尔犯傻,并甘之如饴。
两人穿上厚实的毛衣,席舟还把训练用的应急包也带齐了,本来想穿自己的旧羽绒服,温随却“勒令”他穿新的。
“那件有帽子。”温随似乎总在执着地强调这点。
其实舍不得穿他买的衣服爬山,但对于温随的要求席舟只能是无条件服从。
临出门前,两人都围围巾戴手套,席舟才发现温随戴的还是自己原来织的那些。
去年冬天没见到,以为他早该买新的了,毕竟在外面跟年轻人一起逛逛商场,会遇见更多更好看更时髦的款式。
席舟替温随拢了拢围巾,“应该再给你织一条的,这条有点旧了。”
可温随却说,“我喜欢旧的。”
席舟笑道,“别人讲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是反着?”
温随差点上当,摇头说,“不是反着,人也是旧的好。”
还是之前没爬完的那座山,登山道夜晚也开放,其实这座山名叫观霞,本就是因日出景色而闻名。
正月里会有不少游客为沐浴清晨第一缕阳光过来夜爬,顺便拜拜山中香火,但腊月中基本就没什么人了。
温随和席舟来得早,离日出还有两个小时,不急不慌往上走。
很久没这样一起爬山,路上他们聊了很多事,像比赛、训练,还有席舟出去培训、考证。
“国家队招教练门槛很高,某种程度上比运动员还高,只有少数顶尖的运动员可能退役后去执教,还有从国外聘的,空缺机会很少,竞争也很激烈。”
席舟没明说,但温随懂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想去的方向。
后来又聊到别的,比如聊到冉冉,她的腿接受治疗,从完全没知觉到恢复了轻微反射,比如聊到袁锰,他和陶嘉似乎真要成为欢喜冤家了,再比如聊到郑许然,已经生了个小公主,现在变成妻奴女儿奴……
却惟独没聊他们之间。
不知不觉山顶到了,眼前不再有向上的路,一片豁然开阔。
可惜有云,看不到几个星星。
离日出还有半小时,两人直接走到中央,这里还有一个圆台,石碑写着观霞两个字。
温随走到小圆台旁边,跳上栏杆,像走平衡木那样。
席舟生怕他掉下来,站在旁边护着,“有积雪,别滑了。”
“小看我?”
席舟摇头笑,“不敢……”
活音刚落,温随就往旁边一歪,席舟吓得立刻伸手,刚扶住人,温随自己已经站定。
“你看,我平衡能力很强的。”
“是很强,行了吧?”席舟松口气,“太阳要出来了,快下来,我们去边上看,视野更好。”
温随却没动,他远眺东方初现的鱼肚白,那双眼里清冷的夜色晕上些许还未完全融溶的暖意。
然后低头看向席舟,“你背我过去。”
无缘无故的,这么几步路,今晚的温随确实有点孩子气,可席舟宠得他没边,“拿你没办法,来吧。”说着背转身去,让温随趴了上来。
这回不用提醒,温随自觉收拢手臂,密切拥住席舟的脖子。
在看不见的角度,温随唇角的笑意渐渐微薄,“席舟,如果有天我突然又失忆,把你忘记了,你会怎么样?”
席舟脚步一顿,“哪有人总失忆的。”
“你上次就这么敷衍的。”
“……”席舟摇了摇头,似乎半是无奈半是认真,“那我会努力让你想起来。”
“如果想不起来呢?”
“那我……”席舟考虑片刻,笑着说,“那我就到你的记忆里去。”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温随仿佛听懂也没听懂,他重又埋下脸,轻轻蹭了蹭席舟,像只因为满足而撒娇缠赖的猫。
这个动作委实太过亲昵,亲昵到早已超过“兄弟”间该有的界限。
席舟感觉自己心跳骤然变快,可下一刻他听见温随说,“还是别想起来了,如果真的那样,你就忘了我吧。”
那只撒娇的小猫,好像身体在颤。
“小随,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没事。”温随似乎笑了一下,然后道,“有点冷,雪好像大了,真好看。”
他在席舟背上,伸手接住纷扬的雪花。
确实在笑,能听见笑声,但席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温随心里仿佛沉甸甸地压着事。
笑归笑,很快便过去了,如同鸡尾酒饮料,能尝到一点酒的味道,却并不醉人。
席舟将温随放下来,摘掉自己的手套,手掌搓热在那冰凉的脸颊上贴了贴,又搓热再贴了贴。
可还是暖不热,在他这样做的时候,温随就乖巧地站着,默默地看。
席舟对上他的眼神,才发现忘记一件事,如同以往的很多次,他将温随的帽子从后面翻起来,罩在他头上。
然后用手笼住,遮挡左右袭来的风。
“有没有暖和一点?”
温随仰脸,透过被箍紧的绒毛看向席舟的脸,看了一会儿,也学他动作,从席舟身后翻起帽子,同样帮他拢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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