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二话没说又自己从头开始练,席舟在旁偶尔指点他。
重复这样基础的动作其实相当枯燥,多数人练一练可能就失去兴趣,或者觉得太简单,就想直接跳到后面去。
但温随却没表现出任何不耐,似乎他决定的事,就只有一门心思去做而已。
席舟见差不多,想上前让他暂停一下,正在这时放桌上的手机响了。
“休息会儿。”席舟对温随道,接起电话。
“喂师姐……已经做好了吗?还挺快的,”席舟笑着看了眼温随,“那我们马上来。”
温随正在观察手里的弓,复习这些部件的名称。
席舟走到他身后,本想直接叫他的,但看他那么投入,就在旁等了一会儿,直到温随自己察觉。
“要继续练?”
温随仿佛不知疲倦,刚要站到起射线那边去,却被席舟制止。
“今天就到这儿,先跟我去取个东西。”
“什么?”温随还沉浸在满脑子的瞄准器和响片里。
这小朋友,一学起来就跟痴了似的。席舟忍住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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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舟带温随去的地方,从外看是间作坊。
温随一进去就明白了个大概,这作坊显然是制作弓箭的地方,席舟开箭馆,会来这里也不足为奇。
作坊里人不多,只有三五名工匠,外边道场摆有几架木弓,初具雏形。
席舟直接领温随进了里面,分不同房间的小馆,其中一扇门打开,里间隐约有古琴乐飘来,伴随类似打磨的沙沙声。
案几后坐着位年轻女人,埋首在面前的弓上,手指捏着张砂纸,细细于木材表面研磨。
听到有人进门,她道了声,“来了?”也没抬头。
“真难得你也有时间休假?”
席舟走到跟前,女人才放下砂纸,一吹木屑,“刚比完赛,趁现在赶紧休,不然马上年底,更休不了。”
她说着抬眼,看到席舟身后的温随,“这就是那位小朋友?”
温随:“……”
席舟介绍,“他叫温随。小随,这是我师姐,姚闵。”
“你好。”温随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姚闵点点头,并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她看来比席舟略大两岁,穿一袭浅紫色布长裙,外罩深紫色薄衣,长发半绾在身后,不施粉黛,眉眼细长,是个气质独特的冷美人。
因提前知晓席舟来意,姚闵也没说多余的话,径直起身到旁边的架子旁,那里陈列着几把做好的弓,她取下其中一把。
“喏,你们要的东西。”
看到她手里的弓,温随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姚闵眼神询问席舟,席舟直接让她给温随。
“我在原先颜色基础上做了改动,更适合你,原来那个太老气了,少年老成不好,你长这么好看,不配把好看的弓可惜了。”
姚闵嘴上说着这样的话,神情却没玩笑的意思,长眼微眯,透着几分严厉,给人一种既精明又超脱的感觉。
她将弓递给温随,自己又回去坐下,“你试试,有哪里不合适现在就可以调。”
“……”温随是真的没想到。
看着手里的弓,他总算明白,之前席舟说的“如果你真喜欢,还有别的办法”,以及之后虬龙仿弓被人拿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把弓跟虬龙形制相同,细节也多有保留,但大小轻重明显做了调整,是仿照那把弓做的。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席舟道,“原先那把仿弓不适合你,不过现在既然想学反曲弓,这把弓后面可能用到机会不多。但也没事,学完反曲弓,别的会更容易。”
姚闵也听到了,“他要学反曲弓?”
“是啊,怎么?师姐还缺徒弟?”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是谁都收的,”姚闵白了席舟一眼,又看向温随,单手托腮似笑非笑。
温随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低声问席舟,“我去哪里试弓?”
“外面就有靶子,跟我来。”
“小朋友,还得拿箭呢!”
姚闵朝弓架努努嘴,席舟先去取了,“师姐,你别欺负他。”
“哟,还没敬师父茶吧,这就开始护短了?”
姚闵原来还搭配弓做了一整套箭,温随试了试,无论是弓的重量还是弓弧的度数,乃至箭支长度都十分合适。
搭箭时,温随发现箭杆上还有w.s.的字样。
“你名字的缩写。”席舟道,“每个射手都该有自己专属的弓箭。”
不过温随拉满弓后却并没真正射出那箭,就放下了。
席舟没问他为什么,两人又回到弓房,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姚闵对着手机一边展示刚刚打磨的弓身,一边进行讲解。
席舟低声对温随解释,“我师姐还做视频直播,她喜欢制弓,用这种方式也替作坊宣传。”
“先秦时期工匠就已经知道,选择干材需要颜色赤黑而且敲击声响清扬的,就像这样,”姚闵手指在弓身上轻轻叩击,好像在古琴声里加入某种杂乐。
“前几期我们讲了制弓的流程,切木、切角、贴角和竹胎、铺筋,以及如何用火煣制弓干,今天要讲的是装饰,我是先在筋上贴了一层桦树皮,弓臂边缘再加上藤条,既美观也能起防潮作用。弓臂是采用桃树皮作为装饰,弓靶旁加上珍珠鱼皮,减少磨损。最后把两端切割凹痕,镶上小片角使其牢固,就完成了。”
“古人说,‘冬折干、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冰析灂’,以前做一把弓需要至少三年,虽然现在我们有条件极大缩短时间,但制弓技艺里遵循自然规律、因时制宜的理念是不变的。我国古代讲究中庸之道和天人合一,用火煣干要熟但不能过熟,弓的形制也一样,长短需要跟用弓的人相配。”
“我现在做的这把弓长六尺有六寸,称为上制,适合高个子的人使用,另外在弓体方面,可以看到向外弯曲的弧度大、向内弯曲的弧度小,这种弓在古代适合射飞鸟走兽,如果是弧度相同,就会做成唐弓之类的弓,利于深射。”
姚闵站起身,面朝镜头展示弓的全貌,“下一步就要给弓上漆色了,《荀子·大略》说,‘天子雕弓,诸侯彤弓,大夫黑弓’。不同颜色在秦汉讲究射礼的时代是有严格界定的,后来才渐渐随个人性情喜好演变。”
“总之就是一把弓的外形看似只是表面,实则往深了说,是跟用弓的人紧密相关的,每把弓做出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具备了鲜明的个人特色,也因此有了独一无二的性格。”
姚闵重又坐下来,开始调漆色。
她的汉服随动作飘逸,与周遭一景一物融合相宜,确实赏心悦目。
直播间里似乎有人互动,姚闵抬眼看了看,道,“上期那把弓?已经取走了。”
“嗯,当然有见到……是什么样的人嘛……”
她视线移向温随,没停留多久,仿佛思考了一下,回答,“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朋友,性格怎么形容呢……”
“这样说吧,不同弓选用不同材质,我给他选的是橡木,坚而不硬,柔中含韧,他够强,射术上刚毅敏捷当是优点,需要辅以稍微柔缓的弓箭装备,否则——就会过坚易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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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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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坚易摧?这个词儿有意思!”
郑许然一拍大腿, 指着手机表情简直不能更赞同。
席舟正在收拾晚课后的器材,听到他这话偏头看了眼,“你还真成我师姐的粉丝了?”
“那必须!”郑许然眼睛不离屏幕, “没赶上直播,录播也是得追的, 我还打赏呢, 瞧瞧,榜三大哥就是我。”
席舟好笑地摇头, “你说我是该替师姐谢谢你呢, 还是该提醒一下这位有钱的少爷, 得给箭馆添点新设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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