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吃到烤串上的辣椒了,他唇色被辣的深红,蹙着眉,乌黑淡漠的眸子罕见的酿出些水光。
……靠。
猝不及防被萌到,林言猛灌一口扎啤醒神。
老板撒辣椒并不细致,一排羊肉串总有那么几串不辣的会中招。
纪妄吃不了辣,眉头深皱,眸色沉沉的,还是强迫自己把剩下的肉粒吃完。
林言不喜欢浪费,他自然不会做会让林言不喜的事。
才吃完,眼前便递来扎啤。
冰凉的水汽拂向脸颊,被辣椒拉出来的热度随之下降。
纪妄抬头,对上了林言澄黑清亮的狐狸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倏地一弯,莫名透着股看好戏的坏劲,当真像只小狐狸。
“哥,吃到辣的了?赶紧喝点凉的降降温。”小狐狸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他。
纪妄目光低垂,看着那杯被人殷勤的推到手边的扎啤,面色不变,平静的喝了一大口。
扎啤酒线瞬间下降一大格,浅黄色的酒液微微晃动,边角的浮沫跃动下沉。
没想到纪妄这么能喝,林言也来了兴致,收起戏弄纪妄的心思,一手撸串,一手大气的跟纪妄碰了一杯:“好酒量!哥,咱俩也碰一杯,明天就要开启新生活了,希望咱俩都顺顺利利的!”
纪妄眸光温润,黑眸倒映出明亮光线下林言朝气蓬勃的脸,轻轻点下头,在热火朝天的烧烤摊上,随着林言一口闷下半杯啤酒。
啤酒下肚,他眸色微微动了动,胃里泛起不适的鼓胀感。
对于不会喝酒以及不爱喝酒的人来说,啤酒虽然能接受,味道却算不上好,酸涩微苦。
说白了,就是不好喝。
在纪家时纪妄从未喝过酒,纪家父母不允许他在宴会上出风头,也不允许他顶替纪年的身份地位,数十年如一日的对他严格管控,甚至安排许多人监视他。
外人看来纪家父母对他果然宠爱有加,但纪妄知道,酒就是纪家父母控制他的工具之一。
随着年龄增长,见多了饭局上那些所谓的‘叔叔阿姨‘们醉酒后的丑态,他越发厌恶起这东西,从原先的漠视变为反感,纪妄以为自己即便恢复自由,也永远会背负纪家曾予他的枷锁。
但现在,他再次抿了口扎啤,微苦的酒液顺着喉咙下滑,面前的盘子里放着林言专门挑好的肉串、板筋。
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渐渐被市井里的油烟、人声覆盖,仔细回忆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是黑了点、窄了点,他不应该为那些不值得的人而压迫自己。
在林言笑着朝他举起酒杯时,纪妄重重与他碰上,大口喝下。
……虽然不好喝,但喝着喝着,总有一天能品出甜味。
又是半杯酒下肚。
看见林言脸上愈发兴味的笑容,纪妄脑袋却莫名昏沉。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鼓膜嗡嗡作响,旁边桌子上几个男人玩行酒令的声音无限放大,让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纱布。
目光中,身形发飘的林言张开口,似乎是没料到他那么能喝,语气有些懒洋洋,不怀好意的套他话:“哥,真看不出来啊,这一瓶扎啤都不够你喝的……说实话,你以前是不是也偷偷喝过酒?”
许是喝了酒,林言对他也不像平常那样谨慎又小心。
他托着腮,脸颊红扑扑的,靠得很近,眼睛更是明亮,黑白分明,两条安安分分搭在桌底的小腿忽然懒散的蹭向他,莹润的肤肉柔软温凉,与纪妄紧实削瘦的膝盖相碰。
‘咚‘的一声。
明明是好兄弟一样戏谑的动作,纪妄却像被施了定身咒,本就发沉的脑袋愈发空白,两只手瞬间乖乖巧巧的放到膝盖上,挺直腰背,像上课时怕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小学生,低着头,垂着密密匝匝的眼睫,眼观鼻鼻观心。
林言见状,又顶了他一下。
这次更过分,顶的是纪妄小腿腿侧,肌肉正绷紧的地方。
“……说嘛,我保证不跟别人说,真的。”他发誓道。
纪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腿侧鼓起的肌肉像被点了麻筋,连躲开的力气也没有,林言不知为何靠他更近了,仍然笑眯眯的托着腮,眼睛却直勾勾地落在他脸上。
他喉结滚了滚,抬眸无声的瞥林言一眼。
温润的眼眸蕴着暗色的光,睫毛似乎也沾染了些水意,瞳色却黑的骇人,偏偏看在林言眼里,就是可怜又弱小,乖顺又无助。
像只清纯
的小羊羔。
林言:“怎么了?”
他再次被戳到萌点,目光不加掩饰的看着纪妄湿红的唇瓣、泛红水润的眼尾,实在是上头,忍不住,腻腻歪歪的又去怼纪妄,希望纪妄眼睛湿的更厉害点。
猝不及防读取到他心声的系统:“……”
卧槽槽槽,宿主的萌点好变态!!!
不对,是好流氓!!!
系统身为一个无生命体,都有点服了林言,刚开始看林言大手一挥,两瓶扎啤的气势,它还以为林言多能喝,结果一杯啤酒就给干趴下了,现在还对也醉的昏昏沉沉的纪妄耍流氓。
两个菜鸡互啄,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就他妈离谱!
它嘴角抽动,看着纪妄被林言骚扰的越来越僵硬,整个人如木板般一动不敢动,目光躲闪的移开,还得可怜的比划手语让林言别过来。
“……比划什么呢?”
上头上的不行的林言晕晕乎乎,被纪妄比划的脑袋一阵眩晕,干脆一把抓住纪妄晃悠悠的手指,不让他继续动了,然后扯开满足的笑容,真诚的对他道:“好了,你说吧,我听着。”
系统:“……”
纪妄:“……”
被抓住手的纪妄垂下眸,彻底没了辙。他也喝醉了,脑袋昏沉发懵,但跟林言一对比,喝醉后的纪妄都可以评为‘酒后道德大使‘。
林言掌心很热,他体温高,一到夏天就爱出汗,脖颈脸颊都浮着细密的汗水,乌黑的发羽黏在颈侧,还自以为善解人意的抽纸给纪妄擦汗:“你看你热的?怎么回事?我给你擦擦。”
给一动不动的纪妄擦完汗,林言满意了,满眼慈爱的拿起一串羊肉串,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纪妄的唇瓣,柔声细语的问:“哥,用不用我喂你?”
难为他这种时候还知道尊老爱幼。
纪妄垂着眼睑,可怜的身体似乎都在发抖,摇了下头。
林言不依不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纪妄忍不住,撩起眼皮,很轻的睨他一眼。
林言什么都没察觉到,还对他哈哈一笑,十分猖狂:“怎么会呢,我可不是这种人,给,你吃吧。”
纪妄接过羊肉串,小烤盘上只剩下最后两串羊肉串。
林言托着腮,等纪妄吃完一串,又给他递上一串,眼神比自己吃还满足,怕纪妄吃的口干,还殷勤的递上扎啤。
纪妄直觉自己不该接过,但身体不受控制,意识似乎也与周围的一切隔层薄膜。
他默默接过林言递来的一切,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头更晕的时候,他才觉得有哪里不对,艰难的对林言比划了个句子。
林言拍下他的手,“别闹,有话直说。”
纪妄喉结滚了滚,削薄的唇瓣张张合合,最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神情平静,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心底仿佛郁积着一股气,待他鼓足了劲,再次想要开口时,手忽然被抓住。
林言俯下身,歪歪扭扭的用他的手,比划了下他刚才的手势,歪头沉思许久,才恍然道:“哦,哥,你刚才是不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纪妄抿着唇瓣,点下头。
林言笑开:“现在就回啊,反正吃都吃完了,走吧。”
他没松开拉着纪妄的手,溜溜达达的,像个老大爷,头脑清楚的付了钱、结了帐,顺便还跟老板娘搭了两句话。
系统看的叹为观止,怀疑他到底喝没喝醉。
有些人喝醉和平时无异,只会把平日里碍于束缚无法表述的话、做的事,全部借着酒劲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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