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只听见了抓药两个字,下一秒便纷纷让开了路,他们让得很艰难,所谓的路也根本看不出是路,但每个人都微微侧过了身,在身体和周围环境允许的范围内做出了反应。
于是阿兰发现前面的路竟然通畅了起来,没有人再挤她,没有人再挡住她前进的方向,甚至还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转过头去,那是个老奶奶,她说:“快进去啊,去给他们抓药,速度快点,我们也好看病呐!”
下一秒,浑身一轻,阿兰发现自己站在了人群中央,几步远处,青年正给一位老人的背部扎针,他的眉头微蹙,却半点不会让人觉得严厉,整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一道清风,跟周围的嘈杂隔绝开来。
只是一眼,阿兰的眼眶便湿润了,泪水控制不住一滴滴落下,被父母关了十多天压抑在心中的恐慌在此刻全部涌了出来。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老师来了这件事情,终于真切地发现原来她并非孤身一人走在路上,原来在她绝望的时刻,一直有人为了帮她而努力着。
青年抬起头看,看向了她,阿兰忍不住带着哭腔喊道:“老师!”
对方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阿兰,去抓药。”
阿兰一把擦干泪水,吸吸鼻子,这一刻的她忘记了在周围围观的父母亲人,眼里只有眼前那一方治病救人的小小天地,她重重点头:“是,老师!”
走到摆满了药材的桌子旁,一张药方递了过来,朵拉在她身边松了一大口气:“阿兰,还得靠你,抓药我是真的不行啊!”
阿兰忍不住笑了起来:“朵拉,抓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第63章
“里昂, 那不是你家的阿兰吗?”
“什么?”
正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里昂突然听到身边的朋友这么说,立刻踮脚看去,果然看到桌子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的女儿阿兰。
等等,阿兰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里昂怒从心起, 第一个反应便想要冲进去带走自己的女儿, 只可惜没人给他让路,因为他挤得厉害, 前面甚至有人不耐烦推了他一把,说:“有什么好挤的?”
里昂说:“那是我女儿,我女儿在里面!”
前面的人:“你说是你女儿就是你女儿?我还说给人看病的那个是我儿子呢,你这人为了挤到前面去插队,真是脸都不要了。”
里昂:“?”
里昂:“!”
他说的是实话!
不知道谁绊了他一脚, 里昂差点摔倒, 他的朋友拉了他一把, 看着前面说:“里昂,你家阿兰辞职之后该不会就是在做这个吧?”
里昂觉得有些丢脸:“是。”
他的朋友:“你小子疯了吗?”
里昂心说我才没疯,要是早点知道, 他肯定不会让阿兰这么胡来的, 正想把这些话说出来, 就听到朋友说:“你家阿兰学这么厉害的手艺, 你还把人给关起来不让人去学, 你怎么想的啊?”
里昂一脸愕然:“不是, 那人是骗子——”
说到这里,他猛地想起, 调差结果上显示那人不是骗子。
这时候朋友说:“这倒也是,早上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我也觉得那个男的是骗子,可现在看来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啊,你看看上去了多少人,全是咱们镇上,还有盖伦警官也去了,治疗效果做不了假,这人是真厉害啊!”
“对了,你家阿兰要是跟着他学本事,可千万得让阿兰好好学!”
里昂皱起了眉,“可是我想让阿兰在镇上医院工作。”
朋友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里昂心里窝火,“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朋友:“我在看傻子啊,镇上医院医生的工资一个月最多也才一万玻纳出头,你看看今天那人来这里摆摊,早上才摆,现在还没到中午,排队的人就有那么多了。”
里昂:“人多有什么用?他又不收钱。”
“真能治病,就算收钱我也要去啊!”朋友啧啧道,“就算是一个人收五十玻纳,五十个人就是两千五百玻纳,这也太赚了吧。”
里昂愣住了。
人群另一边,一个错眼就弄丢了女儿的安娜费劲力气,最后还是靠着弟弟才挤到了前面,挤得头发乱蓬蓬的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女儿脸上的笑容。
她的弟弟说:“姐,我这就去把阿兰带回来。”
安娜抓住了自己弟弟,她的弟弟很不解:“姐,你这是干什么?”
安娜低声道:“算了吧。”
她的弟弟有些急:“姐,咱都挤进来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真的算了。”安娜怔愣地看着女儿,“你知道吗?阿兰在这半个月里一次都没有笑过,今天她笑了。”
安娜的弟弟说:“不是啊,姐,那个谢瓦利埃今天在这里摆摊,摆明了是想勾走阿兰,咱们得把阿兰抢回来!”
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弟弟的手臂,安娜说:“这事听我的,让阿兰留在那里吧,她现在很开心。”
拉着弟弟站在一旁,安娜看了眼给人看病的年轻男人,喃喃道:“而且他的本事是真的不是吗?那么多人被他治疗后都感觉好多了,阿兰跟着他能学到真东西,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坏事吧。”
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女儿的她并没有发现正在给人看病的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她所在的位置。
……
五十个人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其中需要扎针、推拿不算太多,谢白术只需要判断其病症,对症下药,阿兰抓好药,便能送走一个人。
于是到了下午三点左右,拿到五十个免费名额的病人其实已经看完了,谢白术本来打算收摊,结果波耳镇的镇民们不干了,好些人甚至直言收钱也要看病。
于是这一看就看到了下午六点,送走最后一位病人,谢白术松了口气,喝口水,对阿兰三人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回乌兰市。”
西格和朵拉看看阿兰,没敢说话,阿兰抿抿唇:“老师,你们带着我可能走不了。”
放下水,谢白术说:“现在不用说这些,走吧,我们把桌椅遮阳棚都还回去,然后去一趟阿兰家。”
一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阿兰家门口却热闹极了,她家的亲戚、周围的邻居都在她家门口或坐或站,她的老师站在这些人最中间,正给隔壁开水果店的店主切脉,“先生,你的左关脉弱,肝胆有些虚弱。”
水果店的店主问:“谢瓦利埃先生,那我要怎么办?需要吃药吗?”
她的老师笑道:“吃药倒是不必,先生喝酒吗?”
水果店店主的妻子赶紧说:“他天天都要喝酒!”
“那么平日少喝酒,清淡饮食,多吃肉类、胡萝卜、红枣等食物便可。”
话音才落,便有人迫不及待开口:“谢瓦利埃先生,你能给我看看吗?我最近总是睡不好。”
阿兰看过去,说话的那人竟然是她阿姨,不仅如此,在她阿姨之后,她的奶奶竟然也说自己眼睛不好,找老师看眼睛。
看着这一幕,阿兰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不对,就算是在梦里,她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
不久前,她跟着老师、朵拉、西格一起回家,远远地就看到自家的亲戚和周围的邻居们站在门口,她心里不安极了,害怕又发生跟昨天一样的冲突,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走到家里,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把她看得比眼珠子都紧的亲戚们只跟她打了招呼,半点没提要把她关起来的事情,然后就跟那些邻居一起一窝蜂把自己老师给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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