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机会去实践抱负,是第一名还是吊车尾,都没关系,虚名而已,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别人在乎。
考生们到处请愿鸣冤,要求把试卷公开。
姜濯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一个月,熬出了黑眼圈。
但他觉得他这是为所有考生负责,做到了最公平公正,高高兴兴等人夸。
结果一觉醒来,人还没休息好呢,京城考生们先闹起来了,差点儿把他气死。
他制止了苦口婆心劝考生的官员,也没让他们去解释这次的评卷方式,而是让人把头十名的卷子誊抄一遍,把带头闹事的考生们的卷子誊抄一遍,再把上两次的前十名这次的考卷誊抄一遍,通通张贴。
不是想看试卷?
看!
京城各大衙门的布告墙上、太学的墙上、城墙上,都贴。
依旧是不写姓名,只写编号,自己打分去吧!
三日后,该看的都看了,全京城的读书人大致心里都有了评判,姜濯将编号对应的考生名字籍贯公布出来。
卢舟配不配做会元,他没说什么,卢舟没说什么,考官们也没说什么。
连闹的最凶的考生们也都没再说什么。
即便文无第一,考生这三日私下已经聚会热烈讨论过,没有去讨论的,心中也有了评判。
而卢舟那份只有编号的卷子,无论是公开讨论还是私下议论,几乎都在前三。
闹得最凶的几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们难以置信,以卢舟的水平,第一次竟然只有二百五十名。
有人郁闷了一番,闷头去找卢舟道歉。
也有人死要面子,不吱声了。
但很快,有考生发现了新的华点。
第一次考时考到第九的人,这次的文章狗屁不是。
不仅如此,此次评完,他都没能通过会试,贡生的名额都被踢了。
他们费解了。
就这个水平,他又是怎么在第一次考了第九的呢?
对第一次考官的质疑再次掀起新高潮,舞弊的喊声山呼海啸。
那倒霉的十八名考官直呼冤枉到没脾气。
礼部又调出那名考试第一次的卷子,刚刚散了的考官团不得已再次重聚,五十人黑着脸一起重审了一遍,自己都懵了。
这名考生第一次答得非常好。
可怎么同一个人,不同的试题,差异能这么大呢?
即便每人各有所长,遇到了不擅长的题,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差距。
考官们有了推理……
姜濯被惊动了,庆文帝也被惊动了,大理寺奉命调查,不过三日,将那名考生查了个底朝天——
有人泄题。
在开考前,那名考生已经拿到了试题和破题思路,甚至因为他花钱多,还拿到了一份儿草拟的答卷,因为那份答卷太优秀,他背得还熟,一不小心,就入了前十。
庆文帝震怒。
大岐立国来都没人敢在会试搞舞弊!
好脾气的皇帝差点掀了桌子,敕令大理寺彻查到底。
大岐朝堂震荡久久不息。
卢栩惊呆了。
姜濯也惊呆了。
整个京城都惊呆了。
大理寺战战兢兢狠狠查了一个月,抓出一整条的泄题团伙,还有十来个作弊的考生。
他们不止在这年泄题,连从前弘安帝在位时,他们都干过。
而泄题团伙的头目,竟然出自宫内,还是趁着弘安帝和他勾题时偷看的内侍。
其中负责草拟答卷的,更是他提拔重用的官员。
那十八名被停职的考官中也有一个参与了舞弊。
剩下十七人清白了,庆文帝却被气得眼前一黑,急火攻心,差点儿晕过去。
宫中吓得不轻,连告病在家的睿王和范孝都赶紧进了宫。
庆文帝气了一天,太医退下后,他没让睿王和范孝陪他,也没让皇后天子陪他,而是独自对着大岐历代皇帝的画像坐了一整晚。
第二日,庆文帝下令严审,将靠舞弊选出来的历届官员通通抓出来革职查办,一切从严。
为此,姜濯也没再出宫,守在庆文帝身边照顾他爹照顾了大半个月。
因庆文帝身体不适,殿试比预定的日子推迟了五日。
而殿试的试题,几经变更迟迟不定。
连贺太师和范孝都没能催问出来。
直到殿试当日,庆文帝亲自命题,亲自宣题,亲自监考,亲自评分。
好脾气的皇帝一改往日,全程冷着脸监考了整日。
卢舟在这场肃杀的殿试中,被庆文帝点了状元。
考了状元,还是在这么搞心态的情况下考上的,该高兴还是得高兴。
卢栩叫亚卡去买了礼品,给有交情的人家挨个送,还按先前答应的,把卢舟最近用过的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分给了武昭侯、昌隆侯他们,为各家读书的小崽子讨个彩头。
他还往家里和定北郡写了报喜信。
尤其是观阳老家,他们卢家村不止出了一个传胪,还出了个状元!要让爷爷奶奶好好高兴高兴。
卢栩写信让卢文他们好好庆贺,除了摆流水席,再给全县的大小书院、私塾捐书、捐文具。
回头再在隆兴、定北、朔州和北境郡,他们要多设几个奖学金。
谁说他们那几个郡读书不行不出文官的,他们很行!
卢栩在京中摆宴那天,姜濯也便衣来给卢舟庆贺,但一向开朗乐观的姜濯,这日情绪不太高。
白天在冠海楼热闹了一番,晚宴他们只在院子里摆了一桌,请的也只有姜濯、睿王、桓棠、米添和承平伯。
喜庆中多少有些压抑,卢栩这几日也听到点儿庆文帝被气狠了,最近气色不太好的传闻。
卢栩猜八成是真的,不然姜濯不会这么控制不好情绪。
他想了想,庆文帝从前做太子时候好像胃口就一般,这一气,气得没胃口,吃不下,日子一久可不就气色不好了?
说不定还要生病。
他也不好打听太多,但这种被信任的人辜负的感觉,他很能理解。
摊子大了就会这样,他这些年遇到的人,也不是人人都像他义兄裘虎那样讲义气的。
他想了想,举起酒杯先问睿王:“陛下点了我们家卢舟做状元,不会被议论是看在太子面子上给我们家开后门吧?”
姜濯回神,无语了下,气鼓鼓道:“我看谁敢!反了他们,敢议论我父皇!”
卢栩:“私下偷偷议论两嘴也管不住的。”
姜濯:“跳梁小丑,自己考不上就诽谤别人,叫他们议论去!”
卢栩马上赞同道:“不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下也不全是好人明白人,就像我们老家种地,一样的种子一样的水肥,长出来还有饱有瘪呢。”
姜濯怔了怔,卢栩这弯子绕得太浅,他一下就听明白这是在安慰谁了。
卢栩:“只要多数长得好,收成就坏不了。”
他笑了笑,很自豪地夸弟弟:“我们卢舟就长得好!俗话说凡事讲个平衡,殿下你有我们舟舟这样的好苗,就要接受有长瘪的坏苗。”
姜濯一时有些呆了。
自从他当太子,可好久好久没听过这种直白的自吹自擂了。
卢栩给卢舟夹菜,给满桌人倒酒,举杯道:“庆祝天下太平,感谢陛下和殿下慧眼识珠,唰唰拔草,把我们家舟舟这颗明珠选拔出来。庆祝我们家小天才,不负努力,不负时光,得了状元!”
众人:“来!”
姜濯低头笑起来,再抬头,他带着几分凶狠举杯笑道:“卢大哥你说得对,杂草而已,拔了就是。”
卢栩:“啊?啊……”
他茫然想,不是都拔完了吗?
星月下,初春的寒风中,姜濯转向卢舟:“阿舟,祝贺你考了状元,我也不会输的!”
卢舟在瞬间读懂了好友的眼神,他的眼睛也被点燃了星星点点的火。
卢舟起身,郑重举杯,肃然道:“卢舟也不会辜负殿下信任,我会努力,我会助你!”
作者有话说:
卢栩:我说的是过去时。
姜濯:我说的是将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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