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煜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事,似乎都在梦里应验了。
在外流浪不得温饱,颠沛流离辛苦藏匿的日子,梦里的那个他都在经历着。
一帧帧画面中,徐清然还见到了几个熟人。
其中就有沈廷煜曾经带他去过的一家餐厅,里面那位据说是他好朋友的厨师长兼老板。这位老板确实不得志,但是在沈廷煜流浪的时候,曾经收留过他一阵子。
做饭给他吃。
会跟他谈自己希望能够开餐厅的理想。
后来在沈廷煜被追兵发现时,主动掩护他逃跑。
还有西城的那对老夫妻。
沈廷煜流落太月星时,整个人瘦骨嶙峋,看起来就是那种长年饱受饥饿之苦的可怜人。
是他们在他即将饿死的时候,帮了他。
徐清然就像一个旁观者。
无法干预,只能看着这些梦境一场接一场在他面前变换。
最后一场梦,停留在了天龙系。
穆子玥带着他底下的人,找到了躲藏在这里的沈廷煜。
他拿着他让人研究出来,可以发出让精神池受损之人感受到痛苦的超音波器具,继续着他对沈廷煜的折磨。
明明应该能把在场所有人全部杀死的强大E型,因为这点,只能僵硬着身体,倒在地上任人拿捏。
“听说,北城这里有很多野狗。”
“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有没有沾染上他们的习性?”
穆子玥笑得肆意。
踹了他一下,说:“学狗叫几声听听,我就让你好过一些。”
沈廷煜是个硬骨头。
哪怕痛得快要死去,都绷紧了身体,愣是一声不吭。
穆子玥嘴边笑容逐渐消失。
加大了折磨他的力度。
而被折磨的人,哪怕痛得无法保持清醒的意识,脸色苍白,也仍是不曾屈服。
一个音节,都没发出过。
穆子玥正要接着动手,附近的山上忽然传来狼嚎般的声音。
紧接着便有无数的狼犬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而为首的是只通体雪白,体型比其他人稍微壮一些的白犬。它两只冰色的眼睛布满滔天恨意,死死瞪着穆子玥。
徐清然才意识到,梦里的场景正好是在北城的天光山范围。
而那只白犬,好像就是他的白狼。
他还是第一次在它脸上见到如此凶戾的表情。
仿佛跟穆子玥有深仇大怨,每一次往前的冲击都是直奔穆子玥而去,只是每回都被穆子玥周围的护卫拦下。站在穆子玥这方的人员它都无差别攻击,好多护卫是硬生生被它咬下了一块大肉。
有人匆匆跑到穆子玥身旁对他说:“大殿下,这好像就是几年前我们弄死的那只狼犬的犬群……它们可能是来报仇的。”
“北城形势严峻,不便多留。”
“而且犬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北城的护卫组织与军队很可能马上就会过来,我们人数不够可能打不过……”
穆子玥瞥了沈廷煜一眼。
见他动弹不得,冷笑着说了声:“撤。”
“死前喂一喂狗,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
穆子玥在护卫队的护送下安全撤离。
狼犬们追下山,看着他搭乘飞行器离开,只能不断发出愤怒的嚎叫。
白犬目光死死盯着那架飞行器远去,直到影子彻底消失,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
回头看见倒在地上的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
最后没有动手,而是指挥着犬群回到山里。
风声萧萧。
草木轻微摇晃。
徐清然走到沈廷煜面前蹲下,神色微愕。
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黑发蓝眼的男人就那样在原处躺了很久。
哪怕他是如此的狼狈,整个人削瘦的状态也不如印象中的精致好看,但那只蓝色的眼睛却依然如此漂亮。即使铺着一层暗沉的灰雾,也依然坚毅如初。
如同他无法摧折的傲骨。
徐清然与他隔着次元对视,下意识伸手想触碰他。
掌心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直到身上的桎梏消失,手指能够开始动作,他才用力在地面微微收起手指,抓出深深的抓痕。
微微开口,嗓音里发出一节虚弱的声音。
“呵。”
短短的一声轻笑,好像塞满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厌倦和恨意。
半晌,又说了一句话。
“好痛啊。”
声音淡淡。
碧水山庄的大别墅里。
徐清然还在沉睡。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格外响亮的雷声。
仿佛劈在了屋顶上那么巨大。
床上的人这才睁开眼睛,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神坐起身。
盯着昏暗的房间,一动不动怔愣很久。
直到脸颊上似有一道温热滑过。
他才怔然抬起手,往脸上摸了摸,摸到一片湿润。
同一时间,道不清的难过在他胸口处炸开。
眼眶里的泪水就跟开闸了似的,完全不受他意识的控制,不断往下冲。
系统震惊:「咦?!」
「……宿主大大,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系统存在于徐清然的脑袋里。
但只能感知他的想法和心念,跟他一起看到灵魂记忆碎片的画面,却看不见他的梦境。
所以只是关心问他:「是做恶梦了吗?」
是恶梦吗?
是恶梦吧。
徐清然还没从梦中的情绪缓过来,楼下忽然传来了门铃的响声。
然后还有敲门声。
他擦干了脸上那丢人的水迹,起身下楼,在客厅里见到同样被吵醒的白犬。
天凉,它喜欢窝在客厅暖气边休息。
白犬看着他,没有对屋外的气息露出排斥反应。
徐清然打开了灯,恍惚地走到门前,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本该被隔绝在大门外的访客,怎么能同时敲响房屋这边的门。
——除非对方拥有这栋房子的通行许可。
他把门打开,外面还在下着稀稀拉拉的雨。
而门口处的人,模样与刚才梦境中的那张脸竟是无比相似,惹得徐清然又是一愣。
屋檐下的柱子边,斜躺着一把伞。
上面还在滴滴答答滴水。
即便有雨伞遮挡,但沈廷煜身上还是免不了被雨水打湿了些许,连头发和脸颊都被风雨沾上了湿润。
就那样怔怔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有一滴水从他眼角的位置滑落。
分不清是恰好滴落的水珠,还是眼泪。
却见他眼眶微红,出口的声音微哑中藏着一丝哽咽,问:“……你怎么哭了?”
徐清然又是一怔。
确实,跟他缔结伴侣契约的沈廷煜,好像会被他的心情影响。
想着,徐清然逐渐意识到现在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难道帝国已经开放跨阵营许可了?
但算算从天狼系来天蛇的日子,沈廷煜就算把速度开到极限也不可能这么快?
·
屋里很暖和。
沈廷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徐清然正站在他面前,拿着毛巾替他擦干头发。
他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抬头问:“徐清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在颤抖。
沈廷煜现在整个人就是难受得,心脏快要炸开的状态。
好像有人掏空了他的胸膛,把数不清的悲伤塞了进去,塞得满满的,令人窒息。
他这还只是因为灵魂间的感应。
那徐清然得有多难受?他又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这么难过?
徐清然闻言,止住手上的动作。
思绪又回到了梦境。
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做了梦。”
“是恶梦。”
沈廷煜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意外:“什么梦能把你……”
‘伤’得那么重。
徐清然面不改色:“梦见我男朋友在没回我消息的几天里,都在跟别人厮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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