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临阵逃亡,加剧了东雍国灭的速度。
此时已到十二月。
寒冬腊月,河流结冰。
南周晏巉终于腾出了手继续北伐。
荀延劝罢了:“南周已无力北伐,固守成果休养生息,应对与北穆将来的战事。”
晏巉道:“若不趁此北伐,让北穆一国坐大,南周灭亡只是早晚。东雍的粮仓就在眼前,南周没有的,东雍未必没有。先攻下粮仓,补充军需,以战养战。趁西穆牵制了东雍大部分兵马,急速前进,攻下都城!”
但西穆早就防备着晏巉吞食战果,晏巉的大军还未至粮仓之地,西穆大将裴一鸣先行占领。
双方对峙,合约在前,且粮草告急,晏巉没有攻城的时间,只能带着大军换道北上,每破一城必劫掠养战。
越发艰险之时,留重军屯守平慈,平慈易守难攻,粮草充足,晏巉将林笑却留在此地,随即率孤军深入。
南周军队破城劫掠,以战养战;而西穆大军自开战以来对百姓秋毫未犯,渐渐人心倒向西穆,畏南军如敌寇。
魏壑手刃把持朝政的权臣后,下令释放沦为奴籍的人口,抑制佛道,僧侣还俗,减免赋税,休养生息。又改革军制,免了军士的赋税,调整军功爵位制度,屯兵屯粮,国力日渐雄厚。
魏壑征讨下的城池也一并如西穆制度,释放奴籍人口,减免赋税等。一些城池无力抵抗选择投降,王师至,果真未犯秋毫。乱世以来军队破城多劫掠伤民,饱受压榨的东雍百姓从未见过这等王师,人心渐渐倒向西穆阵营。
都城内,东雍皇帝自知大势已去,竟传位给儿子,让年仅九岁的太子留守都城,自己做太上皇带着宠妃北逃投奔突厥。
太子慌得不行,刚登基听说又一城池破了,找来了宗室兄弟,想把这皇位禅让给他,两人推脱来推脱去,晏巉的大军到了。
而太上皇被魏壑的军队拦截于化兴郡。太上皇的宠臣被斩杀,魏壑昭告天下为公仪一族及被鸩杀的功臣平反,收拢东雍臣民之心。
东雍都城怀京。
晏巉的精锐之军包围攻城。新登基的小皇帝在母妃怀里泣道:“我竟成大雍的亡国之君。父皇害我也。”
其母妃亦是气愤不已,皇帝丈夫直接带着宠妃逃了,留他们孤儿寡母留守怀京,不但等死,还要让她儿子在史书上留下个亡国之君的名头,实在是不堪无耻!
半月后,南周攻克怀京,捉住小皇帝斩杀,大雍立国数十载,就此灭亡。
但很快魏壑的大军也到了。
魏壑兵临怀京,阻断了晏巉的归路。
晏巉留守平慈的援军欲北上夹击,但随即便被裴一鸣阻拦,不得前往。
双方对峙月余,晏巉派出使者将先前的合约陈列,魏壑手下将领道:“我们只是包围了怀京,又没有开战。反倒是你们南周,抢夺战果,虎口夺食,未免失了礼义。”
又一将领不忿道:“我们辛辛苦苦打下!你是什么档次,也敢抢我们的东西!西穆对战东雍的时候,你们南周忙着救灾,西穆要把东雍打下了,你们倒是有空闲北上了!”
使者道:“东雍民不聊生,我大周率师攻下都城,本是等待穆军庆功,再商讨之后事宜,谁知尔等来势汹汹不顾先前合约,到底是谁失了礼义。”
使者又道:“大周另有大军屯驻平慈,若穆军执意攻城,双方内耗开战,东雍死灰复燃,届时两国前功尽弃,岂不可惜?”
使者道:“东雍淮王在东北之地集齐大军,随时南下,虎视眈眈。周穆两国以和为贵,何必逞一时之口快伤了和气。”
西穆将领喝道:“先攻了都城,再杀那淮王不迟!南周若此时南归,大穆让开道路夹道欢送!”
双方争执对峙月余,终于讲和。
以渭河为界,渭河以南三分之一的东雍领土归南周,渭河以北三分之二的东雍领土归西穆,其中包括都城怀京。
在这对峙的月余里,裴一鸣留大将留守,领一万精锐北上力挫东雍淮王,打下了东北之地。
但由于消息的迟缓,平慈的主将担忧晏巉安危,趁裴一鸣远离,私自进兵西穆,攻下兴宜、石浦、娄樊,一路进逼怀京。裴一鸣得知消息后,即刻回援。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正在讲和的周穆两国局势紧张。
西穆攻下的东北又起祸乱。
魏壑心知此时不是与南周开战时机,责令南周归还兴宜、石浦、娄樊。主将不应,裴一鸣直接带军攻打,拿下了这三座城池,生擒了主将。
平慈城内,见南周主将被擒,百姓开城投降。并献上了一个美人。
两月前,晏巉执意带军北上,为了防备后路,留重军屯守平慈,并且将林笑却留在了此地。
前进之路艰险,晏巉担心自己被穆军围困,并未让林笑却继续随军北上。
本料想无论如何,平慈主力足够,不会有碍。谁知主将冒进,平慈直接开城投降。
平慈失陷后,荀延领导的左路军与赵玚领的右路大军即刻朝怀京而来。
两国形势紧张,谈判议和陷入僵局。
怀京城。
晏巉得知平慈失陷,主将及林笑却被俘虏,顿时大怒。
拔剑就要带军冲出去,被将士拦下。
而裴一鸣看到平慈献上的美人,陷入了惊愣之中。
惊喜、惊吓、怔愣、困惑……梦中的神女落了地,变成了男的?
第87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37
春三月。
在庆功的宴会上,一个美人被献上。
据说是南周丞相晏巉的男宠,倾国倾城,晏巉爱不释手,打仗都要带着。
席下的美人戴着面纱,席上的少年将军不屑道:“倾国倾城,名声倒大,不就一个男人。”
好男儿志在四方,缠绵他人床榻之辈,怎能与城与国相比。更何况……裴一鸣想到心中神女,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这几年想给裴一鸣说婚事的不在少数,裴一鸣皆以天下未定不成家为由推脱了。
既想迎娶神女,断没有身边莺莺燕燕的道理。一生一世一双人,裴一鸣一个人甜蜜地畅想着,突然席下美人的面纱被摘下了。
献礼者说:“虽是男子,但当世再没有容貌可比肩者。还请将军笑纳。”
裴一鸣心不在焉地望去,心中惦念的人蓦然出现在眼前——
一身素衫,脂粉未沾,没有那华服与钗环。
裴一鸣的眼神如星辰一般亮了起来,可还未喊出“神女”二字,方才所言“男子”便回荡脑海。
裴一鸣困惑地望着眼前人:“座下何人。”
美人不言,旁边献礼的代答道:“听闻叫怯玉伮。”
裴一鸣又问:“家中可有亲眷,同胞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妹妹。”
献礼的讪笑道:“如此佳人,怎会还有同貌者。将军若是嫌弃男儿身,献给陛下也未尝不可。只是美人难得,还请将军勿伤他。”
“国家大事,与其无关。”
裴一鸣走下席位,献礼者不自觉往前挡了挡。
裴一鸣推开了他,直视林笑却道:“当年空山鸟语,着女装遇砍柴郎的是不是你。”
裴一鸣想起南周有的世家子那嗜好穿女装的怪癖,又想起那刻有“晏”字的马车,晏巉的男宠……如果是,一切都说得通了。神女不是世家女,一直是晏家人的娈童,穿女装不过是满足世家子的情趣。
裴一鸣放轻了声音:“别怕,告诉我,当年那人是不是你。”
林笑却望着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他。
好看的人总是能留下个影子,哪怕那日他醉了。
林笑却道:“那日我醉了,记不得了。”
蓦然,裴一鸣抱住了他:“对不起,我来晚了。”
少年将军的怀抱温暖,在这还有寒风的春日里,林笑却不明白裴一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没有回抱他,只是静静地任由裴一鸣抱着。
裴一鸣感受到怀中人的单薄,悄然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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