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已经睡了。
北穆会比南楚黑得更快些吗,怯玉伮。
今夜不必梦到我。
晏巉望着天边渐渐消失的红,取出暗格里的鸩酒缓缓饮下。
人之将死,应当自己选择体面的死法。
留下尸骨,任人摆布,实在太过不堪。
再华贵的墓葬,
也只是冷冰冰地藏着他。倒不如一把大火,灰飞烟灭,也算是彻底了断。
人间的路走到尽头,怯玉伮,大哥去陪阿娘和二弟了。
勿忧勿念,勿牵挂。
晏巉缓缓笑了起来,拔出剑砍破一坛坛酒,酒水声破碎声,仿佛与许多年前诞生之初,婴儿的啼哭声交融在了一起,晏巉撑着剑勉强站稳,最后望了一眼天地,便将烛火打破,叫宫殿燃烧。
天际的火熄了,在夜色彻底来临之前,他贡献另一把火,燃到天将明时。
赵璃饮的毒酒他饮了,赵异尝的火刑他亦尝了。
燃烧到极致的苦痛,将他彻底燃尽罢。尘埃也不要留下。
这一场大火烧得天地都红了。这一片高岭上的雪花在炽热中彻底消散。
随后便是一场三天三夜的大雨。
晏巉执迷的追随者们陷入刺骨的绝境。
南楚自此拉开了厮杀的序幕。
南楚的消息传到北穆后,林笑却彻底病倒了。
但他没哭,一次也未曾。
只是哪怕躺在床上养病,他也披麻戴孝一身的白。
魏壑想了很多法子哄他,连裴一鸣也被拉过来出谋划策。
林笑却明白他们的苦心,只是他太累了。
南楚大乱,战事又起。
裴一鸣出征,临行前,林笑却为他践行。
一年后,南楚平定,天下一统。
这乱了数百年的世界,终于统一。
大哥离世的时候,林笑却没哭,天下平定的消息传来,林笑却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魏壑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低声地哄他,林笑却终于哭了出来,嚎啕得跟个孩子一样。
“魏壑,魏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对魏壑念起了死去的人,魏壑一直听着,一直抱着他,擦着他的泪,端水给他喝,哭完喝水,喝完又哭,到最后哭得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没有纷争恩仇,梦里死去的人都活了过来。
士兵们安全回了家,百姓们余粮好多好多,今年的庄稼一眼望不到头,没有洪水没有疫病,大家都开怀地笑着,街头巷尾,乡间小路,深宫大院……都过着自己的日子,都好好的。
林笑却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了。
他换下一身的丧服,好好洗脸,好好吃饭,好好喝药。
他对魏壑说:“我得好好活着。我答应过他们。”
魏壑牵起林笑却的手,低声说了好。
大将军裴一鸣凯旋。
朔京城门,裴一鸣下了马,奔向了林笑却。
魏壑抱住了林笑却。
裴一鸣口里喊着陛下万岁,不负所望。
手却固执地牵起了林笑却的手,十指相扣。
林笑却浅笑道:“都放开。”
两人再不愿,也听他的。
林笑却浅笑着一手牵一个,牵小孩子一样,回宫啦,家宴正热乎着,好好吃顿饭。
答应了他们,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他会好好活着。
林笑却眼眶微湿,含笑压下。
多年后,魏凌登了基。
他抚着腰间的平安结,坐稳皇位。
众大臣跪下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凌望着朝堂与天地,再一次抚上了腰间的平安结。
这么多年了,有些褪色,但长辈所赐,魏凌不会丢。
盛世来临,魏壑提前退位。
天下之大,山川河流,林笑却与知己好友赏清风看明月。
这日他们来到一座人迹罕至的空山,看到一座破败的寺庙。
走进去,灰尘飞散。
林笑却笑着道:“不知道多少岁月过去,还是被我们惊扰了。”
他作揖,对破败的神像表示歉意。
黄昏的光透过破窗照射进来,尘埃浮荡。
魏壑望着怯玉,目光无法挪移:“无妨。菩萨慈悲,不会怪罪。”
裴一鸣走到怯玉伮身旁,跟着作揖,道:“来者是客,没有不欢迎的理。”
林笑却闭上眼祈愿,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每次林笑却看到庙里有神灵,不管是什么神,总是忍不住走进来。
希望有神灵能够保佑故人。愿大哥和晏弥来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福快乐。
怯玉伮过得很好,不要惦念我,不用担忧我。
真有孟婆汤,一定得好好喝,把怯玉伮彻底忘掉。
下一世,没有负担地活。
祈愿完,林笑却直起身,望着眼前的神像。
用什么献祭,林笑却取出他摘下的清晨的果子献上。
擦了擦供台,摆上祭品,林笑却便与魏壑、裴一鸣离开了破庙。
三人一路游览,说说笑笑,走到夜尽天明。
朝阳万里,天地一清。金光红影,岁月流淌而去。
——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完。
第98章 现代三重奏01
他叫戚南棠一声小叔,但跟戚家实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在十六岁之前,他跟外婆住在一个小城市里,家境并不好。
外婆卖豆腐为生,林笑却放学回来跟着卖豆腐。一块又一块整整齐齐等着人买过去,赚不到什么大钱也饿不死。
他家还算好的,他邻居谢荒家日子几乎过不下去。
谢荒他爸酗酒、家暴,老是打谢荒,还不肯给谢荒生活费,学费一分也不给。
好在谢荒成绩好,学校免了学费,补贴生活费,也就继续上着学。
很多时候,谢荒宁愿帮他卖豆腐,也不愿回家去。
他爸下手没轻没重,喝得醉醺醺就开始骂谢荒贱人,跟他娘一样贱。总是说着他娘跟谁谁谁跑了,不要脸的娘们。
谢荒最开始听到这种话,老是跟他爸干架,被打进医院了没钱治,是林笑却的外婆拿着棺材本出的钱。
后来谢荒就沉默了。
他爸骂什么他都当没听到。即使如此,他爸也不肯放过他。逼他辍学去打工,谢荒不答应,他爸就一分钱不肯出,还把他赶了出来。
嘴里骂骂咧咧道:“那死老太婆不是心疼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滚去她家!臭娘们!”
他爸提着酒瓶子喝,见谢荒站在门口不走,气得直接将酒瓶子砸了过去,还剩半瓶没喝,砸得谢荒头破血流。
酒液顺着血液滴下来,谢荒将书包捡起来拍了拍,突然问:“爸,你是不是只会打人。”
“我很高兴,妈妈离开了你。”谢荒微笑着对他爸说,他眼眶微微湿润,但他爸醉酒看不清,以为谢荒在挑衅在忤逆,顺手拿起晾衣杆就要过来继续打,林笑却听到声响赶紧跑出来,攥着谢荒的手要离开。
谢爸谢建德不管不顾,才不管是不是别家的孩子,拿着晾衣杆一起打过来。
外婆见了连忙急喊,但还是晚了一步。
晾衣杆重重地打在了林笑却的身上,林笑却一下子眼泪都冒出来了。
谢荒将林笑却推开,猛地捡起地上的酒瓶碎片,暴起刺向了自己的亲爸。
骂骂咧咧的谢建德倒了下去,痛得大叫。
谢荒的手被碎片扎得入骨,额头上的血一直往下滴落着,他的眼睫都被血弄湿了。
谢荒道:“我会反抗,你打我,我就杀了你。”
谢建德一巴掌扇过去:“老子死了,你去坐大牢,贱种,打120!”
谢建德最后没死,但谢荒也彻底被赶了出来。
外婆拿钱给谢荒治伤,谢荒额角还是留下了疤,好在挨着头发不是很明显。
外婆见不得孩子被这样糟践,将谢荒留在了林家。
那个沾了血迹和酒液的书包没扔,外婆洗了很久晾起来,还是有遗留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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