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谢若的头顶,问道:“那是那个爷爷吓人?还是你阿父板着脸更吓人?”
谢若一呆,拿着的点心的手顿在嘴边,愣愣地看了看自家阿父近在眼前的冷厉脸,又转头看了看高知府,最后还是诚实道:“还是阿父长得更吓人,可是我不怕阿父啊,阿父可好了,我喜欢阿父,那个爷爷我又不认识,就还是怕怕的。”
谢定安忍不住勾起唇角,伸过手去将谢若唇角的点心屑拂开,又摸了摸他的小脸。
周宁就笑着拍拍谢若的后背,道:“长得吓人也并不就是坏人,糯糯不记得了吗?你还小时,那个爷爷还去了家里一趟,给你哥哥送了喜报,还有几十两银子呢。”
听他这么一说,谢若偏着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情,只不过他记得不太深刻了。
不过既然阿爹这么说了,那个爷爷应该也是好人,谢若不好意思地看着高知府,腼腆地笑了一下,又在一旁屿哥儿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一个点心,走到高知府身边,将点心递过去,“爷爷这个给你吃,很好吃的,阿爹说你是好人,你就别再吓张婶子了,张婶子肯定跟刚才我一样看着你有些怕怕,才不敢说话了。”
高知府已有许久没被这般小的孩子亲近过了,他愣了片刻,才伸出手从谢若手上接过点心,僵硬地扯起嘴角笑道:“好。”
谢若见他接过点心,还同自己笑,虽然笑得还是有些怪怪的,不过他还是蹦蹦跳跳,高兴地回了周宁身边,窝在他怀里继续啃着手里的点心。
谢景行看着这一幕,也注意着张晓云的神态,见她神色比刚才确实放松不少,便对着祝世维点点头,走到了周宁身旁,同他悄声将方才的事说了。
周宁平和的面色随着他的讲述神情陡变,最后眼含担忧地看向张晓云,正对上张晓云含泪看着他的一双眼。
张晓云在周宁帮了她之前,就见过周宁许多次,看着他将一个汤圆铺经营得条条顺顺,丈夫宠爱,儿子孝顺,一家人和和乐乐,她的心里涌起无尽的羡慕。
她曾也有一双和睦的双亲,家庭幸福美满,可未曾想到双亲英年早逝,独留下她一个弱女子,好在父母为她留下了几亩薄田,家中也有一些积蓄,她才勉强长到了十几岁。
可没成想原来家庭富裕的叔叔、叔母家境一朝败落,便打起了她手里仅有财产的主意,不止将她家的田地、房屋强占了去,还装着一副慈善面孔哄着她喝下了一碗迷药。
也幸亏她察觉不对,呕了一半出去,可没用,她还是被他们强迫着,和村里有名的恶棍关在了一个房间,那个恶棍已经四十来岁,娶了三次媳妇都被他活活磋磨死了。
她拼着仅有的力气,趁着恶棍关门时,抄起地上的圆凳砸在了恶棍的后脑上,将他拍晕后又从窗户翻了出去,跌跌撞撞地往村外去了。
她不敢去找村里人,若是村里人能帮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家的田产房屋全被叔叔一家夺取,那个恶棍更是村中族老的长子,不然在他第一任娘子被磋磨死后,怎么可能还有人将女儿嫁与他?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跌跌撞撞地走在村外的山道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头脑越来越昏沉,在她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前,只看到有一张惊慌的汉子面庞。
等她醒来时,见到的就是徐大哥,徐大哥救了她,知她无处可去之后,还想帮她在城里寻一处活计,可她已受够了孤身一人的苦,犹如抓住一根浮木般牢牢地攀在了徐大哥的身上,知道徐大哥没有娘子,又求着徐大哥娶了她。
可平顺的日子没过多久,徐大哥去富人家做工时从房梁上摔下来了,就算将家里的积蓄和做工的主人家的赔偿全部花尽,也没有留下命来。
又独留下她一人,好在徐大哥为她留下了一个孩子。
日子苦些,可她好些年都是苦水泡着长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她又在周宁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善意,暖洋洋的,足以让她支撑一天又一天。
自从她双亲去世后,这世上不求回报帮助她的,除了徐大哥,另一个就是周宁,同当初她对徐大哥生出的心情一样,对周宁她也是无比感激。
所以在周宁出现后,她不自知地就安心不少,她相信周宁是绝对不会害她的,就算她对冯大哥有男女之情,却也比不上对周宁和已逝的徐大哥的信任。
因此,当周宁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询问她时,她就将刚才告知冯大哥的话,又当着房里众多人的面重复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泪水涟涟,松开周宁的手滑下凳子,跪趴在地面上,额头猛地磕在地上,央求道:“高知府,高青天,我虽是一介女子,也知私贩铁矿乃是重罪,我知情不报也是罪,不过小豆确实一无所知,冯大哥也是今日才听我说起,他俩都与此事无关,还请高知府大人有大量,能饶恕他们。”
周宁焦急地站起身,他再是无知,对此事的严重性也有了解,心中不忍,可也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景行和祝世维,到时再让他们为难。
只能担忧地来回看趴在地上啜泣不已的张晓云,和坐在上座皱眉沉思的高知府。
那姓冯的汉子一声不吭,也跟着跪在张晓云身边,沉默着将头磕在地上。
双胞胎已被谢定安和屿哥儿抱去旁边院子吃饭,剩下的人现在都是一声未吭。
高知府静默良久,手上嫩黄色的点心同他肃穆的神色格格不入,将之放在一旁的桌上,才严肃问道:“你发现此事距今已有多久?”
张晓云回忆道:“四年有余。”
“不过...”她犹豫着说道:“自从我知道此事后,回顾往日婆婆和二叔的表现,猜测他们应该在六、七年前就已有此举。”
高知府目光犀利,“为何会有如此猜测?”
张晓云止住了哭泣,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情,缓缓道:“原在徐大哥过世后,家中条件每况愈下,钱财也越来越紧,二叔那时跑船的工钱不多,家里都快沦落到要卖掉春闲巷的房子,再去更偏远些的仅余巷买间屋子落脚的。”
“可突然家里情况却回转了过来,原来婆婆露出的要卖房的口风也再听不见了,甚至家里时常还有肉食能吃上,日子比徐大哥在时过得还好。”
她的话越来越肯定,“二叔一直都在跑船,并没有其他进项,能出现如此变化,自然就是因为铁矿了。”
高知府面上不变,心里却松了口气,如果早在六七年前就开始私贩铁矿,那就说明私贩铁矿一事早在他到任之前就已发生,他顶多落下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若能将此事查清,还能将功补过。
那也得将此事查清才行,“那你可知你二叔跑船是往哪方去的?”
张晓云脸上有着些不确定,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像是往一个叫‘昌朵味’的地方去的。”她曾在二叔嘴里听到过数次,可却并不知道是哪三个字,只是依葫芦画瓢将之重复出来。
她不知道,祝世维、黄娘子和高知府却是一清二楚,大炎朝只有一个地方名为“昌夺卫”,三人脸色陡变,连刚刚还稍显轻松的黄娘子脸色也沉了下来。
昌夺卫可就在边疆不远,是负责驻守边疆,离着边境线最近的一个卫所,和守边城一同拱卫西面边疆,防御蠢蠢欲动的戎人。
守边城由牧大将军领着十数万兵马驻守,牧大将军乃是先皇亲自加授的龙虎将军,为正二品,手握重兵,却不参与任何朝廷党争,领受先帝遗命,只一心守卫守边城。
不过昌夺卫却不同,昌夺卫下辖五千六百名兵士,五个千户所下辖五十百户所,最高指挥官是昌夺卫指挥史,乃是正三品,直接听令于昌夺卫所属的甘西省都指挥使司。
黄娘子脸色难辨,甘西省都指挥使司正是长公主和驸马费劲多少心力也没有啃下来的硬骨头,因为那里乃是广威王妃娘家,孔家的地盘,而甘西省都指挥使正是孔家现任当家的长子孔青雄。
祝世维勾唇冷笑,“孔家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帮着瑞王...”
边上茶盏碰在桌面上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上一篇:给暴娇陛下生双胞崽[星际]
下一篇:穿越重生后我富可敌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