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闵致的舌钉和手指上“keep silent”的刺青,都是那次跨年演唱会之后的产物。
去想闵致在那场公开的演唱会遇到了什么,比如唱够了知足了,这个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只能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把舌钉和刺青当成放弃音乐的浪漫宣言。
实际上那是他用来告诫自己的箴言。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不要再唱歌了,你的音乐是诅咒。
车子驶过高速,来到隔壁的T市,郊外一处老旧的自建房。
墙面灰白掉皮,墙角杂草丛生,只有进入的石子路被踩得很干净,看起来时常有人过来,只可惜因为工作忙碌,待不了太长时间。
闵致边走边说:“我妈是在我七岁那年去世的。”
这是席冷早已从小说大纲中得知的剧情,却是第一次从活生生的闵致嘴中听到。
闵致继续说:“过劳猝死,在便利店上夜班的时候,正清点着货架呢,突然就倒下了。”
“大概三岁的时候我开始对音乐感兴趣,她拼命打工赚钱送我去学钢琴,上一节课三百,她得干三天。”
席冷就站在他身边,默默地听着。
“姥姥心疼她,总说,要不就算了吧,我妈坚决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闵致说,“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我姥就出去了,原来她把他这些年挣的钱全给我交了学费,这样我妈也能轻松不少。”
席冷听得认真,只在脑中很慢地过了一个念头,虽然困窘,但原来闵致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的,难怪他会成为今天的他。
“我妈在这边。”闵致一个拐弯,往后院走去,示意席冷去看杂草中的小土丘,“看看就行,不用拜。明天再去看看你妈?”
席冷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从不太牢固的后门进屋,两人有几分像是鬼鬼祟祟的窃贼。
不过房子里显然没什么可偷的,好比席冷以前住过的地方。
“后来我去了蒋家,再后来出道了,我姥也不愿意和我去京城,非得一个人住在这儿。”闵致还在说,“我拿她没办法,就随她去了。她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我就安排了一个保姆每天过来做三顿饭,住在隔壁的那栋小平房,很近,也能有个照应。”
说起往事,他平铺直叙云淡风轻,手却不太安分,揉上席冷柔软卷曲的发尾。
接下来的故事席冷超乎想象。
甚至让他产生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本小说吗?
未加笔墨描写的地方,比如他暗无天日的童年,比如容星熠中道崩阻的梦想。
这一切真实得可怕,残忍得可怕,连作为主角之一的闵致也不能避免。
三年前12月31日的跨年演唱会,是一次足足准备了一年的盛宴。
可惜姥姥年纪大了,不方便去演唱会那种人声鼎沸的地方,她的体力和心脏都受不住。
那场演唱会不直播,但闵致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精彩的演出,于是特意安排了一位摄像师,为姥姥开了一场独家直播。
保姆在T市这边给姥姥做了晚餐,帮她调好闵致送的电脑,然后就回了隔壁的房子,等待晚上八点演唱会直播开始。
那是激情洋溢、震天动地的摇滚乐。
老人家不太能理解这种音乐形式,但她看得出舞台很大,很漂亮,她的外孙在舞台上演出,光彩四射,骄傲迷人。
她为他而自豪。
闵致这些年一直很注重她的身体健康,甚至不敢带她去演唱会现场。然而千算万算,也万万想不到,激烈的摇滚乐会成为脑梗的诱因。
她可能尝试过呼救,闵致不知道,因为他的音乐盖过了一切声音,包括姥姥死前所有绝望的呼救,以及最后想对他说的话。
他的演唱会一直开到凌晨,邻居的保姆住得太近,告诉他说老人家耳背把音量调得太大,连自己那边也能听见,睡觉的时候都得戴耳塞。
第二天早上保姆过来做饭,才发现老人已然冷透的尸体。
……
席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闵致的过去,本就匮乏的语言能力,从簌簌飘落的冷雪,变成屋檐下累月的冰凌。
“现在我都告诉你了,只告诉了你。”闵致神色认真,“你说我是主角,但我间接害死了两个最爱我的人。”
“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包括你自己,未必是你以为的那样儿。”
好半天,席冷才开口:“猝死和脑梗,都是意外,谁也不能提前预料。”
组织再组织,席冷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
“直到最后一刻,姥姥也看着你,舞台上耀眼的你。听着你的声音,你最喜欢的音乐。”
“如果死亡意味着永远醒不来的梦境,那她以后的梦境里,全部都是你。”
那茶褐色的眼睛如同温柔的水波,轻而易举网住他。
闵致想,他这辈子也逃不出去了。
声音很轻,像纷纷落下的雪,触感却更接近羽毛,柔软轻盈,还有点儿挠人痒。
“外孙永远陪在身边,她应该觉得很幸福吧。闵致,你说呢?”
【 作者有话说】
闵子哥:别拦我,我现在就要和他原地成婚
·
两人在感情中都是付出型。
闵子哥努力为小冷做各种事让他开心舒服,并且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小冷看到闵子哥开心就开心了。
于是达成了美妙的循环[垂耳兔头]
不过小冷的回避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化了]
第72章 不是爱情
◎“我喜欢过你。”(对嘉言)◎
席冷实在不太会安慰人。
可他也没刻意去想如何安慰闵致, 有的话,自然而然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出于一个简单而纯粹的心愿——希望闵致开心,就像闵致那些让他辗转反侧的夜话一样。
闵致深深凝望着他,忽然重提一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席冷却愣了下,不自禁回避对视,脑中闪过一些哄人的甜言蜜语,最终选择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见闵致明显脸色不好, 席冷垂了垂眸,仍坚持道:“除了粉丝的事儿,我没有骗过你。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那也不是谎话。”
……那倒不如骗了呢。
哪怕是如此温馨融洽的气氛, 也能让席冷几句话轻松搅散。
的确, 席冷从未表现出抗拒,偶尔还有些不易察觉的亲近, 但席冷的确从未表示过, 对他的喜欢。
闵致越想越烦, 干脆直接问:“你知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席冷最知道怎么激怒他,点点头,又是那番话:“嗯。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毕竟千里迢迢把人带去T市的是闵致,他为自己的行动负责,全程一言未发,连夜把席冷送回京城。
席冷的回答并非一时冲动, 反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
闵致比他想象得成熟没错,但闵致也太过冲动, 被荷尔蒙和多巴胺所控制, 失去了理智。他想, 闵致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做出慎重且正确的决定。
这便是席冷的考虑。
趁着他们还没走到最后一步,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没捅破,他们还有及时止损的时间。
接下来几天席冷没有出门,自然没见到隔壁的邻居。
KBN小年晚会在即,各种节目表演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在张灯结彩的华国深冬,邀请函如雪花般飞往名流权贵手中。
下了一夜的雪,窗外银装素裹,席冷在双层隔热玻璃前,发呆,直到被惨白的反光扎得眼睛刺疼,他终于拉上窗帘,上楼,画室天窗的挡板也一并关上。
骤然昏暗下去的阁楼画室里,随处可见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油画作品。
色彩明亮鲜艳的海,白色的圆顶帐篷,巍峨的礁石,金灿灿的夕阳融化流淌在沙滩上……是他在南岛那半个月画的画,不知疲倦,画了一张又一张。
还有,各种各样的闵致,充斥在画室里、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彰显着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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