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掉马日常[快穿](9)
安允信干什么都在沈一面前做,毫不忌讳。
他同手下的人商量了一番过几日出发去京城的细节,等手下人都退了,吩咐折柳道:“你去把东西拿来。”
折柳应了一声“是”,行了个礼也退下了。
沈一道:“你要回京。”
安允信缓步走到床边,道:“陛下难道不想回京城?”他说着,将沈一扶了起来,让他倚着床栏,十分自然地接着说道:“躺太久了你会不舒服,坐一会吧。”
沈一被他这时好时坏的态度弄得有些惴惴不安,他问道:“皇兄究竟想怎么对付朕?”
“自然是从陛下这里,拿回属于本王的一切。等回到京城,还要劳烦陛下写一道允臣摄政的圣旨。”
听到摄政二字,沈一有些意外地道:“朕还以为……皇兄想要的是禅位的圣旨。”
“本来是的。”
本来是的。
他应该带着这个人回到宫里,逼着他发一封禅位诏书,然后杀了他。亦或是防止夜长梦到,在这里就杀了他,然后起兵造反——史书从来都是胜利者来书写。
可他做不到。
甚至连吃食都不愿意苛待,只限制了对方的自由。如今还让折柳去拿了那种事物过来,想要用如此愚蠢的报复方法。或者说连报复都说不上,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沈一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之前你分明……”
分明毫无保留地和他说过对那个位子的野心。
安允信刚想开口,沈一仿佛在担心对方说出其他伤人的话语,突然有开口道:“皇兄若是想要,朕拱手想让便是,何必拐弯抹角。先前那段时日……即便知道了皇兄的意图和部署,朕何曾阻挠干涉过——”
话未说完,安允信倏地高声打断了沈一:“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陛下何须再骗臣?这几日在宁王府和信林帅府,明查暗探的天子暗卫还不够多吗?臣还要感谢陛下,如果不是折柳因为这些暗卫的存在有留心府里,臣还没办法那么快注意到杨炔逃出去了。”
他说着,逐渐平静下来,懊恼起方才居然因为沈一的几句话便被激怒。他渐渐平缓了语气道:“臣不知道陛下之前,究竟打算干什么,不过陛下说不说都无所谓,现在臣也没有兴趣知道了。”
他说着,捏住了沈一的下巴,抬起少年帝王的脸,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骗局被揭穿的懊恼,担心自己处境的忧虑,或者是对他的惧怕。
可是全都没有。
沈一被强行捏住了下巴,有些不适地蹙着眉,眼中皆是疑惑,他问道:“……天子暗卫?”
是戚无悔。戚无悔明面上是是非观的观主,江湖上有名有望的绝顶高手,暗地里实则担任统御天子暗卫之职。身为暗卫统领,戚涣和安宴的师傅,戚无悔是唯一一个,知道沈一可能出宫之后行程如何的人。
沈一迟迟未归,戚无悔应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派来的暗卫恐怕并不是为了对付宁王,而是为了守护这两个地方,所以只是游荡在周围,却没有丝毫动作。否则,即便戚无悔没告诉他们找打皇帝,沈一之前顶着戚涣的脸,暗卫没道理不上来和戚涣接头再做打算。
这可真是一个雪上加霜的误会。
他赶忙解释道:“朕当日确实是跳崖诈死,之后再也没有同暗卫联系或者接头。朕是孤身一人来找皇兄的。”
即便知道他此刻不论解释什么,在安允信看来,都会被冠上狡辩二字,可他还是想要辩解。如同一个在河中溺水的人,河水已经涌入肺腑,却仍旧想用力地喘口气,却只会吸入更多的河水。
只会招致更多的怀疑。
“本王不会信了。”安允信说,“本王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果不其然。
即便安允信听了他的解释又有何用?不过是无力的言语,挣扎下的狡辩罢了。
“主子。”折柳在门外喊道,“东西拿来了。”
安允信这才松开了沈一的下巴,道:“放在桌上。”
折柳推门而进,一只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件衣服,从颜色来看明显是女子的衣裳。他一直低着头,将托盘放在桌上之后便退去。
待到折柳离开,安允信的神色暗了暗。他拿起托盘,走回床前,在沈一的身旁坐了下来。
他拎起衣裳,递到沈一眼前,问道:“你认得这个吗?”
☆、王爷的青梅竹马13
他扭过头去,没有言语。
安允信的心情似乎因为这件衣裳而好了起来,并没有计较沈一的沉默,自说自话道:“你应当是认得的。我见这衣裳挺适合你的,就给你拿来了。”
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沈一猛地转头看向安允信,神色间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安允信似乎很乐意欣赏他这样的表情,就这样看着他,不再多说什么。
片刻,沈一费力地往后挪动了些许,颤声道:“皇兄说的话……朕听不懂。”
安允信没有直接回答,他将衣裳放下,一手拉过沈一,将人搂在了怀中。
沈一急了,明知无用地挣了挣,厉声喊道:“安允信!”
他被下了药,本就浑身无力,即便是这样的斥责,也实在喊不出什么气势来,连音调都像是在玩闹,如同一只逼急了的猫,虽然急切,却叫不出什么有气势的呼喊。
安允信笑了笑,道:“阿宴。”
尚且年幼的时候,安允信曾经这么喊过三皇子。此后将近二十年,除了先帝和太后,再也没有人敢喊一句“阿宴”。
垂髫稚子早已长大成人,这个称呼横跨了十数年,横跨了上一辈血淋淋的密辛。
安允信继续说道:“你欺骗了我,却还要我相信你。”
是那日王府的凉亭内,岩中雪的茶香缭绕,这个人手中拿着居安,对他说“二哥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
是那日信林帅府里,他问这人可否思量清楚,这人毫不犹豫地对他说“我想和二哥共进退”。
是那日溪水旁,火光映照着这个人的脸,居安穿过这个人抓了半晌才抓来的大鱼,这个人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我绝不背弃”。
……
沈一是被颠醒的,他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颠簸忽然停了下来,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声音自前方传来:“……路……水坑……恕罪。”
安允信的声音十分清晰:“无碍,继续走吧。”
随后沈一又感受到了颠簸,这才彻底清醒了起来,却没有睁开眼睛。他如今应该是在马车上,身上的衣裳与安允信昨晚给他穿的衣裙质感显然不同,想来安允信还是给他换回了男子的服饰。
而他此刻正半躺着,很清晰地感受到马车的颠簸。
想起方才安允信近在咫尺的声音,沈一默然。
他索性不睁眼,佯装未醒。
【宿主,支线任务完成度变成87了诶。没想到这样还能涨信任度。】
【你的宿主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宿主,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的宿主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事情已经发生了,衣服已经穿了,宿主现在尴尬已经迟了。】
【你的宿主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宿主昨天明明演的很开心。】
【你的宿主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FFF总算是放弃了和这个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宿主交流。
FFF放过了他,安允信却不放过他:“阿宴,你气息乱了。”
听到这话,沈一迅速睁开了眼,神色十分羞恼。安允信并没有解开他身上的药性,他浑身绵软无力,费力挪动了好一会,方才离安允信远了些,靠在马车的角落,气喘吁吁地道:“皇兄还嫌辱朕不够吗?”
安允信戏谑的表情瞬间消失,他不快地问道:“……你觉得我在辱你?”
“皇兄昨晚所作所为,难道不是折辱吗?”
“当初我被蒙在鼓里的时候,阿宴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我不过就是报复了你一下。”
沈一愤恨道:“朕赤忱以待之时,与皇兄相互尊重。皇兄如今不愿信朕,所作所为,不过欺辱而已。”
听到沈一一口一个欺辱,一口一个皇兄,从头到尾自称朕,安允信彻底气笑了:“我唤你阿宴,不愿提及你我身世,是念及我们的知己之情,想与你好好说话。你非要喊我皇兄,提醒我你是如何用你肮脏的血统坐上皇位……真是识相得很。”
他这话说得本来阴沉至极,此刻竟顿了一下,又道:“阿宴,我让你穿那件衣裳,只是想掩人耳目。进了马车我便帮你换下来了,你若再惹我生气,我可要帮你穿上了。”
沈一果然不说话了。
甚至于接下来的一路上,他都十分乖顺。
宁王的车架刚从信林出发没多久,此地离着京城还有些许距离。昨夜也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地面上攒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水坑。随性在马车旁的士兵骑着马,马匹走过路上的坑坑洼洼,偶有水花溅落的声音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再没别的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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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青梅竹马14
信林离京城并不太远,更何况宁王的车马一路赶路而行,第三日一早便到了京郊。
进了京城,安允信并没有急着进宫,而是在皇城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连京城的宁王府都没回。
从马车上下来,沈一是被安允信亲自扶着下来的。他低着头,只露出了半张脸。
待到进了房,关上门,沈一方才开口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不再喊出“皇兄”二字。
沈一却十分清楚,皇城附近,安允信不但不回自己在京城的府邸,还这般亲自扶着他下马车,引人注目,除了引起天子暗卫的注意,怕是没有别的目的了。
从信林出来,好几个戚无悔派来盯着信林帅府的天子暗卫也跟了上来,安允信听到折柳的禀告之后,并没有做出甩掉那些暗卫的打算,就这样让暗卫不近不远地跟着。
这几日他只能待在马车里,安允信又不曾离开,从信林一路跟来的几个暗卫根本没机会打探马车里的情况。可今日这么一出,暗卫必定会看到宁王这几日守卫得密不透风的人,其实就是当今天子。
安允信不语,他摆弄起了木桌上的茶具和一旁的火盆,也没有喊下人进来,亲自泡起了茶。
沈一看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香囊袋子——上面绣着几朵梅花,正是他们初识时留下的那个。两个香囊袋子,一个绣着一片绿叶,安宴一直贴身带着,另一个便是安允信拿出来的这个。途中见到了一株白兰,安允信便吩咐折柳摘了些许花瓣,放在这个香囊袋子里。
见安允信从香囊袋子里拿出几篇白兰花瓣放入茶水中,仍旧没有开口,沈一便知对方并没打算回答自己。
待到茶水煮沸,安允信倒了两杯置于桌上,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拱手奉上,绝没有任何阴谋诡计。你其实……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地戒备,不愿听任何的真话,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都不敢相信。
安允信依旧不语。待到茶水有些微凉,他才下定了决心,拿出一粒药丸,端着茶水走到沈一面前道:“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