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拇指魔尊(100)
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廖瑾和俟蔺封苦苦支撑着,期间又发出数道通讯符,期盼着界主能派出巫修者来支援,然而那些通讯符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界主那边毫无动静?难道……他们要放弃万西城?”俟蔺封一身狼狈,脸色苍白,身上的法袍多处破损。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储物袋中的物资早已见底,法宝耗损极大,快要濒临绝境了。
廖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上的伤比俟蔺封的更多。
“城主,我们还有生的希望吗?”有巫士绝望地询问。
廖瑾立在城墙上,望着身边这些浴血奋战的巫修者和巫士,颤抖着唇。上千的巫士如今仅剩百人,上百的巫修者,仅十人站在他身边了。
没有一个逃兵,他们皆为了万西城在奋不顾身地抵抗着。
然而,蛮族一直在城外嚣张着,孜孜不倦地进攻,杀了一波又来一波,那化胎蛮族骑在一只巨在的铁甲龟之上,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他的下属,像逗人玩般地,将万西城里的巫修者玩弄于鼓掌之间。
“蔺封,通讯符似乎皆被这化胎蛮族截下了,所以界主那里一直不知道万西城发生的事。”廖瑾脸色沉重地道。
“什么?你如何得知?”俟蔺封急问。
“显而易见。”廖瑾道,“那化胎蛮族分明在戏耍我们,把我们困在城中,不断地折磨着我们的斗志,若不是被他截下了通讯符,界主如何不派援挥过来?”
“那该怎么办?”俟蔺封一时没了主意。
“蔺封,你……带几名巫士,从地道逃出去,去找界主,请界主派人前来支援,可好?”廖瑾柔声道。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俟蔺封摇头拒绝。“你派其他人去吧。”
“蔺封,莫任性,此任务唯有你可办到。”廖瑾劝道,“你即将晋升成为巫王,其他人的修为都不如你高,再则,我只信任你。”
“阿瑾——”俟蔺封动摇了。“好!我去!但是你,一定,一定要撑住,等我再回来!”
“好。”廖瑾长得好看,即使脸上满是血渍,笑起来也特别吸引人。
俟蔺封忍不住抱住他,凑上去吻他的唇。
廖瑾僵硬地站着,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触,便羞涩地离开了。俟蔺封仰着脸,眼睛里闪着星光。
“等我回来——阿瑾——”
水榭里,风蛛琴停顿了许久,天色不知何时黑了,水榭柱子上亮起了光芒柔和的照明石。
“离伊说得不错,我确实当了逃兵,竟信了廖瑾的话,连夜带着两名巫士,从万西城的地道艰难地逃出,九死一生,终于离开了蛮族攻击的范围。”俟蔺封为自己倒了杯,喝了几口,放下后,又开始拨起了琴弦。
“若你们早些弃城,或许能减少死伤。”宿清云沉吟道。
“那是阿瑾的坚持,也是他的尊严。”俟蔺封轻语。
“无定地界的巫王是否失信于你?”君烜墨问。
俟蔺封冷冷一笑,摇头。“不单他,还有其他人。”
赫连丹突然出声问:“巫修者,敬奉天帝,心怀慈悲,为人祈福禳灾,为何在此事上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
俟蔺封对着赫连丹,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赫连公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诚如你所看到的,巫修者一心向善,实则不然,另有巫修者,驱鬼神,降妖灵,并不需要祈福,便可拥有天赐之力。此种巫修者,绝非大善之人。”
“原来如此。”宿清云恍然大悟。“莫非那个叫离伊的巫修者,便是如此?我观他身上的气与你的气大相径庭。”
“不错。”俟蔺封点头,琴音又开始急促了。
“我虽逃了出来,却身受重伤,保存着最后一点法力,带着两名出气多进气少的巫士,乘坐飞行法器,一路向东,飞了一日半,终于到达了地界的中心城市。可是……当我进城发出求救时,竟无一巫修者理会我,界主亦不例外。”
昏暗的房间里,俟蔺封血肉模糊地躺在床上,巫医为他治疗,却是治标不治本。他身上被蛮族的死气腐蚀得太厉害了,短期内无法恢复。
巫医为他治疗过后,叹了口气,正要起身,被俟蔺封一把抓住。
“请……请问……界主……他……他派……派援军去……万西城了么?”他声音沙哑,辛苦地说话。
巫医按下他要挣扎起来的身体,道:“我只是医者,并不知晓,你先养伤,待养好伤再去见界主不迟。”
“来不及!来不及——”俟蔺封嘶哑地喊。“阿瑾……阿瑾他等不了那么……久……”
“喂,莫动,你难道不想要你的腿了?”巫医急道。
“若一双腿……能救阿瑾……又何妨?”俟蔺封撑起身体,要下床。
巫医左右为难之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条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蔺封,你快躺下。”那人几步来到床边,按下他。“你的身体受死气侵蚀,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俟蔺封看清来人,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哀求。“离伊,你……你帮帮我……求求界主……”
离伊握住他的手,蹲在床边,道:“此事我早已向界主禀报了,你无需担忧,界主已经派人去万西城了。”
“当真!”俟蔺封双眼一亮。
“我说的话,你还不信?”离伊傲然地挑眉。“你呀,好好养伤,待伤好了,廖瑾便会回来了。”
“好,好。我好好养伤。”俟蔺封高兴地放松下来,乖乖地躺好,他揪住离伊的衣袍,充满依赖地道,“离伊……谢谢你……”
离伊笑眯眯地道:“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铮——”
水榭里的琴音猛地拉高,突然断弦了,俟蔺封的呼吸急促,气息不稳,手指流了血,他却毫无知觉。
宿清云关心地道:“巫王,你的手——”
俟蔺封放下风蛛琴,带血的手指摸着眼睛,自嘲地道:“你们可知我这双眼睛为何瞎了?”
“这……”宿清云迟疑。他叙述的故事再结合破败的万西城,可推测出,他请援军,必然失败了。
君烜墨轻唔了一声,没有发言,赫连丹执着茶杯,静等他的下文。
俟蔺封语气平淡地道:“是我自己戳瞎的!”
“什么?”宿清云一惊,着点打翻桌上的茶杯。
“我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害死了阿瑾,留着这双眼睛何用?”
第98章 人面兽心
水榭里一片寂静。
宿清云神情复杂, 墨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视俟蔺封脸上的黑丝带,一时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默。
究竟悔恨到何种境界,方做出这般毁灭性的自残行为?
瓷杯轻触的清脆声,倒茶的呼噜噜声, 似敲打在人心里的细雨,淅沥沥地, 充满了伤感和忧愁。
俟蔺封端起茶杯, 盯着杯中淡绿色的液体, 清冽的茶水倒映着他的脸, 眼睛部位的黑丝带异常鲜明。
“还要听下去么?”放下茶杯, 他轻声地问。
宿清云的手指轻触了下君烜墨,君烜墨的小手挥赶了下, 他收回手指,低沉地道:“勾起巫王痛苦的记忆, 在下倍感歉意, 不若今日便到此吧?”
俟蔺封把矮几上的茶具往旁边挪了下,摆上断了弦的风蛛琴, 捏着断了的弦, 道:“无所谓痛不痛过, 皆已过去,我的心, 早已平静了。”
早已平静了吗?
宿清云看着他从储物袋取出一根新的弦, 熟练地抽出那根断弦, 将新弦替换上去。
“故事需有始有终, 既然已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然要也听。”君烜墨道。
宿清云奇怪地看了眼师兄,不懂他为何一定要听别人的伤心往事。揭人伤疤,十分不妥,徒增他人忧愁和悲痛。他斟酌了下,道:“一切看巫王的意思。”
至于赫连丹,他只是下属,安安静静地当个听客即可,故尔除了喝茶,他没有任何表态。
俟蔺封道:“既然尊者想继续听,那我便继续说。”
换好弦,他拿起风蛛琴,轻轻一拨,清脆的琴声在水榭里回荡,悠长而缓慢的曲子,配着俟蔺封柔和的嗓音,将听众带到了八十年前的纷争里。
摆设精致的房间里,俟蔺封靠在软榻上,手里端着汤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一身淡紫法袍的离伊坐在旁边的梨花凳上,呵呵一直笑。
“你莫笑。”俟蔺封横他一眼。
离伊耸耸肩,道:“这汤药虽难喝,却可拔除你身上的死气。”
俟蔺封叹息。“界主是巫王,由巫王为我祈福一下,便能清楚死气了。”
离伊皱眉道:“界主即将晋升成为巫帝,半个月前就闭关了。”
俟蔺封喝药的动作一顿,他诧异地问:“此事我为何不知?你亦不曾告诉我?”
“这……”离伊轻咳一声道,“正是因为如此,地界上有许多事搁置了,我虽暂代界主一职,却也有无可奈何之时。”
“你暂代了界主一职?”俟蔺封将喝了一半的汤药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搁,一把扣住离伊的手腕,颤声道,“……半个多月前,你可有收到万西城的通讯符?”
“通讯符?”离伊摇首。“并无。”
俟蔺封死死地盯着他,厉声问:“当真!”
离伊皱了下眉,甩开他的手,道:“我为何要骗你?”
俟蔺封垂眼,双手握拳,他沙哑地问:“前日你说已派出救援,那今日应该有消息了。蛮族可有被击退?阿瑾和其他人如何了?”
离伊道:“你的伤还未好,便不要想这些伤神的事了。”
俟蔺封晃了晃头,低声道:“不知阿瑾的情况,我心难安。”
离伊沉默了片刻,道:“蔺封……你需有心理准备。”
“什么?”俟蔺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哀求般地望着离伊,期盼着从他的口中得到好消息。
“前日我确实派了援军连夜赶往万西城,今日中午方有通讯符传来,却……”离伊一脸犹豫。
“却如何?”俟蔺封急切地问。
“蔺封,听了后,莫要激动,毕竟你即将晋升成为巫王,若是境界不稳,怕反其道而行。”离伊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