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棵小绿草(55)
屋主大概是听到动静,挑开帘子走了出来。
苏篱正扒着车窗往外看,不期然对上一张略为熟悉的脸。
“苏小哥?”孟良率先认出了他。
苏篱面上一喜,隔着窗子执起手,“孟先生。”——先前闲谈着他便知道,孟良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没想到刚好是这个村子。
有缘重逢,孟良热情地拉着他们进屋去坐。
楚靖也不推脱,叫人把车上的干粮、肉脯搬下来许多。
孟良有心推脱,然而瞅着一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很能吃的护卫,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侍郎大人抚着短小的胡须,笑眯眯地问道:“这么大的院子,就小哥一个人住么?”
孟良笑笑,温声回道:“夫君一早去了镇上,饭前便回。”
侍郎大人听到他的称呼,手上一顿,继而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面上并无任何异样。
倒是两位年轻些的员外郎,不自在地撇开头,视线在院内胡乱扫着。
孟良依旧温和地笑着,目光清澈平和。
苏篱看着他,心里暗暗地佩服。
有人注意到东边那间大通屋,里面摆着整齐的桌子和矮凳,不禁好奇,“这是……”
不等孟良回答,苏篱便抢先说道:“孟先生是村里的西席,教导童子们读书识礼!”言语间颇多维护之意。
孟良连连摆手,“不过认些字而已。”
一位员外郎压下先时的尴尬,好奇地问道:“先生是哪一年的秀才?近些年恩州的参考的不多呀!”
另一位也插口道:“我只记得大前年殿试,恩州有位姓孟的举人,作出的文章颇得官家赞赏。”
那一年刚好轮到工部主持,是以他们对此印象很深。
侍郎大人点点头,“如果本官没记错,似乎是位叫‘孟良’的年轻人……”
孟良执手,淡淡地笑道:“正是学生。”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半晌,苏篱才愣愣地问道:“你为何……没有授官?”
“恰逢母丧,孝期过后又成了亲,索性在这乡野间安了家。”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虽然大楚民风开放,纳男妾、娶男妻并不稀奇,然而,在官场上对于好男风者隐隐有些排斥。就像两位员外郎最初的尴尬一样,虽不会鄙夷,但难免觉得不便。
孟良自始至终微笑着,态度淡定而坦然。
苏篱捏了捏手指,隐藏了多日的心结隐隐有松动的趋势。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56章 内人 ...
【偷得浮生半日闲】
孔为踩着饭点回来,看到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 最初的愣怔过后, 立马和兵士们打成一片。
楚靖并没有透露自己郡王的身份, 孔为也有意无意地不去打听,武人们喝喝酒、吹吹牛、回忆回忆曾经打仗的经历。
孟良则陪着苏篱和侍郎大人一行在葡萄架下喝茶论诗,话题也从未断过。
苏篱闻着淡淡的茶香, 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孟良注意到他的神情, 温声说道:“是山泉水配的雨前龙井, 苏兄喜欢?”
一顿饭下来, 孟良与苏篱之间已经朋友相称了。
“山泉水?”苏篱笑笑,“难怪了,清香中透着隐隐的甘甜——我竟不知,这恩州还有高山?”
孟良笑笑,脸上现出几分埋怨,“恩州确实没有, 是为哥到邢州去取的,封在罐子里着急忙活地跑回来,最多喝上三天。”
啊……
苏篱眨眨眼, 貌似被秀了一把恩爱呢!
楚靖刚好经过,按按他的头,“你若想要, 我便叫人到徐州去取,那里有眼子母泉,一甜一咸, 保你喝个够。”
苏篱红了红脸,拿眼瞪他——当着这么多人呢,凑什么热闹!
一众钢铁直男喝茶的喝茶看天的看天,还有人瞅着架上青溜溜的葡萄——这时候摘下来吃,酸不酸?
晌午过后,墨竹等人护送着侍郎一行按照原定计划去了恩州城,苏篱被楚靖忽悠着留下来,决定在孟良夫夫二人的“豪宅”里蹭住一晚。
不难看出,孔为是个很有能力的汉子,不然也不会盖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并且让孟良喝得上雨前龙井。
当然,孟良也不差,不仅学问好,书法更是一绝,孔为非常直白地显摆,他的字非常值钱。
苏篱来了兴趣,当即画了一幅《归田田居图》,孟良题上陶渊明的诗,此地,此情,此人,再应景不过。
楚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媳妇画得好看,当即就想收起来带回京城,没成想却被孔为抢先一步,两个高大的汉子在屋里比划了好几个回合,最后还是楚靖看在被“寄人篱下”的份上,让给了他。
傍晚,趁着天色尚明,夫夫二人带着苏篱和楚靖去林子里摘果子、采菌子,四个年轻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
晚上,苏篱躺在宽敞的土炕上,回忆着一天的经历,竟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快。
微凉的手被一只大手包裹住,楚靖捏了捏,把他整个人都提到了被子里。
“呀,你——”
“嘘——”楚靖指了指隔壁。
苏篱静下心,听到隔着墙壁传来的压抑的低呼。
“别……有客人在呢……”是孟良。
孔为晚饭时喝了不少酒,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今儿个高兴,阿良,来……”
“不、不行……”
“呵……老夫老妻了,害啥羞?”
“唔……”
“哈哈,这些年了,还是这么白……”
“要做便做,少废话……嗯~”
之后,便是一片嗯嗯啊啊的响动。
苏篱听得面红耳热,整个人钻进被子里,紧紧捂住耳朵。
楚靖可就遭了殃,他原本就耳聪目明,炕头的墙壁于他而言形同虚设,整个过程比看现场直播还刺激。
偏偏心爱的人就在怀里,毛乎乎的脑袋扎在胸前,折磨指数成倍增长。
苏篱很快就发现了楚靖身体的变化。
黑暗中,他的眼睛慢慢瞠大,速度与楚靖几乎持平。
他脑子一抽,傻傻地伸出手,碰了碰。
楚靖狠狠地一颤,浑身的寒毛根根直立。
苏篱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温热的气息喷在硬实的胸膛。
楚靖抬起手,压在他后脑——天知道,他多想再用些力气,将他往下压,将将一尺,就能……
“唔……疼。”苏篱被他的力道弄疼,弯着胳膊去掰他的手。
楚靖猛得甩了甩头,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他把人从被子里拎出来,棕色的瞳子变得黑沉,“媳妇,还没到疼的时候。”
苏篱偏开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楚靖咬咬牙,把他紧紧按在胸前。
“唔……”苏篱颈上一痛,声音拔高,“你咬我!”
“别动!”楚靖死死地掐住他的腰,“你是想让我咬你,还是……”
苏篱的脸被他按在肩窝上,闷闷地应道:“还是什么?”
楚靖闭上眼,难耐地往上动了动。
苏篱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瞬间炸毛,“不行!”
“我知道不行!”楚靖的声音哑得不像本人,“所以,乖乖的,别乱动,听到没?”
苏篱从头僵到尾,一条根须都不敢动弹——好想变小草啊,哪怕暴露也没关系,让我变小草吧!
“叫老公。”楚靖轻声命令。
苏篱抿着嘴,不叫。
楚靖滑动着粗砾的手指,放到他的裤腰。
苏篱身子一颤,识实务地开口,“老……公……”
楚靖呼吸一滞,一口咬在细嫩的肩头。
苏篱抗议,“疼!”
楚靖闷笑,“媳妇,这可不叫疼。”
苏篱委屈地撇撇嘴,张嘴,下牙,为自己报仇。
楚靖勾唇,拍拍他的小细腰,“再叫一声。”
“休想!”
作势解衣带。
“……老公。”
楚靖闭了闭眼,我特么的就是自虐!
隔壁夫夫两个酣畅淋漓地运动完了,美美地睡了过去。
楚靖抱着自家小小的准伴侣,硬了软,软了硬,整整折腾了一宿。偏生他还不想把人放开,也不自己找地儿解决,也是活该。
旁边睡着一头狼,苏篱担惊受怕,醒醒睡睡,第二天起床顶着俩大眼圈。
好在,楚靖折腾了一通,原本的目的算是达成了——苏篱彻底解开心结,接受了男男设定。
不然的话,郡王殿下真要找块豆腐撞死了。
吃过早饭,双方留下联系方式,苏篱二人便告辞离开。
孔为和孟良在这乡间隐居,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一直把苏篱和楚靖送到了镇子上,这才不舍得离开。
为了赶路,两人各自骑着马,楚靖这才知道,苏篱的骑术并不比他弱多少。
苏篱坐在马上,扬着肉肉的下巴,那骄傲的小模样,让楚靖喜欢到了心坎里。
***
之后的路程便没再有什么耽搁。
工部随行的几位官员由楚靖亲自选出,无论是人品性情还是业务能力都是过了关的。他们一路走,一路勘测、记录,时不时同楚靖商讨一番,都是极为认真。
苏篱浮动的心也渐渐沉稳下来,暗自做好自己的事。
就这样,赶在八月初十这一天到了最终的目的地——河间府。
有侍郎大人在前面应付当地官员,楚靖狡猾地偷了个懒,拉着苏篱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巷子。
巷子两旁盖着低矮的房子,小小的门洞,小小的院子,尖尖的屋顶上盖着青色的瓦片。
巷子里的路面是夯实的黄土,只在各家门口铺了块平整的青石板。
苏篱好奇地东看西看,“这时哪里?”
“吃饭的地儿。”楚靖拉着他走到一家门前,随意地将马绳缠在木桩上。
墙边有个食槽,里面放着干净的饲料。
旁边一头小毛驴,冲着黑云“嗯哼”两声,算作打了招呼。黑云瞅了它一眼,傲娇地扭开头。
小毛驴踏踏蹄子,大概也不怎么在乎。
门洞旁蜷着一只黑壮的狗儿,掀起眼皮瞅了楚靖一眼,又不紧不慢地闭上。
苏篱睁圆眼睛看着,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一切都那样沉静而美好。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