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228)
惊雷乍然滚过,宫中一片惊叫,唯有下跪的少女岿然不动。
雷声同样惊动了正与岑煅商谈的岑融。他苦于应付要马要人要钱的岑煅,正是不耐烦之时,被雷声吓了一跳。
忽听殿外宫人高声报:“御史大臣乐泰、各部尚书、常律寺卿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估计也很长,摸下巴
一鼓作气写完它!
第147章 逼宫(2)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本章排版方式有所变化,因情节需要,有大量切换场景的部分。
另外逼宫之后还没有那么快完结,月亮和狼崽还要搞一个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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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如巨轮碾过梁京上空。雷声余韵似折断树枝,咔咔般脆响,一场浇灭天地的暴雨。
靳岄与章漠坐在玉丰楼最高一层的楼阁上。京中房舍低矮,唯有玉丰楼此处可以看见宫内屋宇。雨水豪泼,令人无法远眺。琉璃瓦失去光泽,天上地下一片茫茫。
因天气太糟,没有客人上门,玉丰楼就开了他们这一桌。俩人也不吃菜,一口口抿着酒。
“什么时辰?”靳岄问。
“已经开始了。”章漠只简单一答,“你认为你与乐泰这一番布置中,最大的变数是什么?”
靳岄思索良久,默默摇头。他无法预计什么是变数,只盼宫中行动的几方人能灵机应变。他最期盼的,是明夜堂的人不要受到分毫损伤。
按照以往惯例,每日午膳前皇后总会到太后的慈宣殿问好,并陪太后一同用膳。但今日谨太妃在慈宣殿等了许久,不见新容出现。
“怎的不见圣人?”谨太妃笑问,“我还专门备了给她的点心,是她家乡最出名的师傅做的。”
“新容今日不来。”太后掩嘴打了个呵欠,雨天令人疲乏,言辞无聊的谨太妃更是令她昏昏欲睡,“她如今有孕,身子沉重,这几日雨水太大,我便免了她这些礼节。有什么好吃好用的,一会儿命人送到她那边去便是。”
谨太妃心头一惊,干笑道:“原来如此。”
太后看她:“你找新容有事?”
谨太妃说没有,太后与她又干坐了一阵子,起身称累,下了逐客令。谨太妃起身,一脸踟蹰:“太后……”
太后叹气:“早看出你有事要说。”
谨太妃指着身后那年幼的宫女:“她前几日在宫里看到了一些事情,和后宫嫔妃相关。”
她言辞闪烁,身后少女又一次惊慌跪下,太后左看右看,摒退众人,带几分不耐烦:“说吧。”
殿内只剩三人,那少女忽然抬起头来。太后撞上她的眼神,登时一震。还未反应过来,那少女忽然从地上窜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她身边,一只铁爪似的手箍紧了她的脖子,另一手按住她的额头。这是个随时可以拧断她颈骨的姿势。
太后登时色变,却又不敢出声呼喊。这少女身手极其了得,她怕自己还未喊出一句话已遭不测。但她毕竟在后宫呆了多年,机变迅速,右手飞快一扫,拂落桌上茶杯。
茶杯落地前一瞬,太后忽然整个人往前扑倒——是少女拖着她脑袋跨出一步,茶杯险险落在少女足尖,没有一丝声音,太后被她拖得登时跪倒在地,却又被少女手肘一顶其腰,轻轻卸力,膝盖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只听谨太妃低声道:“不奇,别伤了她。”
少女解下头上发带,把太后双手捆在背后,扔回榻上。她动作迅疾利落,太后满心惊慌:少女不似宫中之人,她对太后的身份毫无敬畏,竟敢拖着自己跪地。太后不敢再乱来,低斥谨太妃名字:“李秀,你和岑煅是想造反么!”
谨太妃神情淡然:“若是不这样做,哪里有姐姐你跪我的这一天呢?”
梁京城外,建良英的部队正率领梁京骁虎营、飞龙营和白鹰营三营的守军徒步进山。
骁虎营统领提醒:“建将军,今日这般大雨,何必进山操练?”
建良英年事已高,须发俱白,但仍精神矍铄,坐在马上腰背笔直,声音更是洪亮:“官家命我整顿守军军务,怎么?你不乐意?”
统领赔笑:“将军言重了,我是担心山泥不稳固,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会出事故。”
建良英勒停马儿。他和守将行在最后,此时抬眼看向蜿蜒的队伍,点头道:“那便命三营停下,不必进山了。”
统领脸上掠过喜色:“好,我这就命他们回头……”
“不必,”建良英说,“原地驻留,雨中操练!”
统领急得顿足,眼看建良英下马,连忙紧紧跟上:“将军,纵然您是来整顿军务的,可守军怎可离开梁京城郊?这是……这是……”
“是什么?守军依照兵符出动,如今兵符在我手中。我若不经官家旨意,率守军进入梁京,那是谋逆。可我今日是带你们进山操练,三营中已经留了三百人以备不时之需。”建良英回头问,“莫非你是算准了,梁京今日会出事?”
统领脸上淋满雨水,声音发抖:“属下不敢。”
他不再出声阻拦,建良英大步朝已经静立的队伍走去。在两人身后还有几位士兵跟随,其中一位捕捉到统领悄悄递来的眼神。他越走越慢,落在最后,趁众人不备,牵着马儿闪入林中。
雨势太大,那士兵身影很快便消失了。他借着密雨往大营赶去。
半个时辰后,士兵回到大营。很快,营中冲出三骑,两骑左右分散,奔向城外其他两营,一骑穿过大雨往城门奔去。马背上的士兵朝守城军士亮出军牌:“我乃骁虎营校尉,有要事入宫面圣!”
惊雷持续不断,几乎淹没了人声。
此时宫中德政殿内,岑融狠狠一拍书案,厉声道:“御史台好大的胆子!”
乐泰与各部尚书、常律寺卿跪在殿中,他手持一卷奏折,高声诵读。
岑煅立在一旁,不声不响。那折子上所说所写全是岑融的罪状。他过去如何因纠结臣怨,罔顾沈水下游十几万人命,开闸放洪;他纵容毫无官职之平民干涉政务,以谋私利。最重一条罪状,便是他弑父弑君,大逆不道。
岑融怒极反笑:“好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明不德!岑煅,我倒小看了你,你何时笼络到这么多……”他忽然一顿,眼神扫过殿内众人,了然一笑:“原来如此,夏侯信,邓白,孙嘉圣,乔英师,你们都是梁安崇学生。”
他一指岑煅,怒吼道:“你与梁安崇果真是一伙!”
夏侯信朗声道:“我等秉义发声,并不因我等从前曾是何人弟子、又受何人恩惠。我等为官多年,心系百姓,敬重先帝。你如此忤逆狠毒,天下人人尽可唾之,我等今日就算死了,也要为先帝挣这一口气。”
“欲加之罪,”岑融丝毫不惧,他缓慢落座,“何患无辞。”
“常律寺和御史台已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夏侯信说,“你绞杀先帝,是证人杨执园亲眼所见。”
岑融瞳仁一缩,厉声道:“杨执园?!”
他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数人,最后落在笔直站立的岑煅身上。一切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岑融忽然起身站起,大吼:“来人!!!”
吼声淹没在雨声之中。殿外一片沉寂。
守在德政殿外的内侍与官兵尽数倒在院内一角,已被岑煅的人看管起来。血水渗入草丛泥土,咕嘟作响。
门外的安静令岑融面色剧变。乐泰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放在案上:“官家,这是御史台为您拟好的退位诏书。”
德政殿后,一名瘦小太监瑟瑟发抖。他捂着自己耳朵,但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回头看了眼宫墙,他拼命爬上假山石,艰难翻过去,落到石板铺就的道路上。
宫中静得可怕,他顾不得大雨泼面,拼了命地往前跑。
德政殿外没看到禁军,这恨不寻常。但他知道此去不远就是太后居住的慈宣殿。他跑得越来越急,摔了一跤又匆忙爬起,下巴与鼻子鲜血淋漓,他突然哭了出来,迎着瓢泼大雨边哭边用尚未变化的声音喊:“……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