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国师在线救世(95)
“不必……”鸿曜平静地说道,攥断了又一根硬笔。
忍了……
几乎是前后脚,裴修仪匆匆赶到洛安山。
裴修仪从皇帝朝会上提到的北漠、以及空荡的国师府里推断出了什么,带着大把公事追了过来。
谢怀安正在蹲在地上观察猫狗打架,听说后呆愣地说了一句:“裴相和陛下都跑到这山窝子里了,要亡国了吗?”
钟镇蹲在旁边,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壳。
“老狐狸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你爹顾忌着你,不出山。裴修仪这次过来估计是为了办蒙学的事,让洛安山隐居的人都出来教小孩。”
谢怀安捂脑袋。
“那挺好的……我那几个小师弟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们学得扎实,可以去教人识字,顺带把锻炼身体也包了。”
“这我不清楚了,游历去了吧,估计还在找你。”
钟镇揪了几把草,把这一片土都揪秃了之后,闲聊般问道:“小鸟,国师府住得高兴吗?”
谢怀安笑了:“怎么,你也想来?”
钟镇泄了气,狠狠又揪了一把草:“来什么。总之……你要是烦了,想办法托个人告诉我。”
隔着一片树林的议事厅里,鸿曜手劲一大,撕开文书。
裴修仪:“陛下若有不满,可否直接治臣的罪,而不是惩治臣的奏章。”
鸿曜道:“纸张放久了,容易裂,裴相叫人去领些新的,不必节俭过度。”
裴修仪假笑道:“那臣便先行告退。”
“裴相事务繁忙,递了密折就回吧。”
“一面都不能见?”
鸿曜拼起奏折继续看内容,沉思良久,艰难道:“一面……”
裴修仪立刻就走。
夏日的山风吹过裴修仪的脸颊。他原本不紧不慢地走着,而后跑起来,穿过森林,来到一群长毛大猫嗷呜乱叫的地方。
谢怀安坐在小毛毯上,笑闹着指挥钟镇喂猫。
山间还是偏凉,谢怀安比别人多穿了一层,裹在白披风里就像一团小鸟。
他的笑那么美,比天光还要亮。
裴修仪扶着膝盖,微微气喘,眼眶逐渐发酸。
钟镇不情愿的示意下,谢怀安侧过头。
谢怀安先是愣住,而后用力向裴修仪挥手:“修仪!”
“来了……”裴修仪就像回到了十年前,踉跄了一下,不顾形象地向谢怀安快步走去。
“别别,不用过来,我们换个地方……”谢怀安摆手,“修仪不是不爱瞧这些毛团猫吗?老钟,我记得山里有个好看的凉亭,现在还在吗?”
谢怀安扶着毯子缓缓改坐为站,似乎动作快了会晕。
裴修仪和钟镇分外紧张地看着他,几乎是同时伸出了手,见谢怀安站稳又收了回来。
“不是说都养好了吗?怎么还……”钟镇烦躁地挠头,“小鸟,你的浮光剑……”
谢怀安听了也有些遗憾:“不会功夫也好,能光明正大睡懒觉了。”
裴修仪又挂起了往日的假笑:“钟将军,不会说话就不必开口了。”
钟镇拧眉:“裴相爷,你事都干完了吗?再过四分之一柱香你就赶紧回新都吧。”
议事厅里。
娄贺眼睁睁看着鸿曜捏碎了印泥,掏出一张手帕缓缓擦着染得鲜红的指缝。
他大气不敢喘,赶忙垂头候在阴影里。
“娄二……”
“喏……”娄贺快速上前。
“准备大典……”鸿曜淡淡地吩咐道,“册立君后……”
娄贺毫无心理准备,差点摔一跟头。
谢怀安在山中短暂地住下,每天最大的事就是陪前掌门夫妇叙旧。
谢掌门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询问了谢怀安过得如何后,开始考校谢怀安少时背过的诗文。
谢怀安想起了被另一个爹用财表支配的日子,浑身冒汗地想答案。
电光火石间,他忽而清晰地记起谢掌门曾经拿着戒尺训斥他坐没坐相,让他端正地吃饭。
那尺子看似高高举起,却从没有一次真正用力地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跟着想起了更多鲜明的往事。
比如洛安山的饭都是他们自耕自种的成果。谢掌门从小带着他犁地,说:“吾儿,风云雨水均是农时,你能测天机,应懂农桑。粮食是这样一步一步种出来的,不是凭空拜出来的。”
而祝圣手一身劲装,将浮光剑交到他手上。告诉他:“行走天下义字为先,该做的事要义无反顾,不能逃。”
谢怀安眼眶湿了,垂下头。
谢掌门见状干咳一声,手攥紧不知道该往哪放。
祝圣手在桌底下踩了一脚谢掌门的脚,抚平鬓角未乱的发丝。
她今日特地精心画了妆,希望尽可能地接近谢怀安记忆中年轻的模样。
“乖崽,别管那些酸文了,说说你之前提到的,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凌子游?”
谢怀安软声唤道:“爹,娘。”
这一声像最清澈的泉水,洗净了祝圣手的妆。
夜风微醺,星子很亮。
谢怀安被空青引着缓步走到后山的灵泉前,陷在恍惚中。
他就这样又有了一个家?
然后他茫然地坐在收拾好的石凳上,看着空青忙前忙后地铺毯子、备屏风、架衣袍,后知后觉地想来这是他强烈要求过的泡澡。
而他已经好几天没跟鸿曜好好说过话了。
谢怀安莫名打了一个哆嗦。
鸿曜这些天也脚不沾地地到处忙,谢怀安大概知道鸿曜在忙什么。
洛安山开山立派的先祖是弃官隐居的名相。他秉承修身齐家治国之志,修行之余注重对弟子的教学。陆续有清官追随名相隐居山中。
鸿曜八成在拜访洛安山隐居的先朝老臣,把还能继续发光发热的一律请下山。
这么一想,久久没和鸿曜一起躺在床上夜谈,还真是有些想念。
谢怀安望着氤氲的热泉,看着自己波动的影子发呆。
鸿曜曾经是他的曜儿,是个会咬人的阴森小豹子。
转眼间十年一晃而过,谁曾想再相遇鸿曜已经长成一只英武的大黑猫,成了他心中的……
爱人……
还是磨到现在都没捅破窗户纸的爱人。
他快要被鸿曜磨急了,谁把鸿曜养的这么三思而后行的,不就是,不就是直接那什么一下的事嘛!
平时又是额头又是眼角的……除了嘴哪哪都亲过了,怎么偏偏最后一步就是不行。
这么保守的吗?
他现在真的没有任何顾忌了,非要说的话……就是称呼上有点别扭。
叫陛下肯定是没问题,但、但谁能都这样叫,差点意思啊。
像以前那样叫曜儿,他又叫不出口。
直接叫得更亲昵一点,不知道鸿曜愿不愿意……不对,他考虑这些干嘛?鸿曜还在装傻呢!
鸿曜的声音忽然传来,调笑道:“先生发什么呆呢?等着朕来服侍吗?”
“陛下!”谢怀安吓了一跳,面上浮起一层薄红,“来了提前说句话呀。”
鸿曜拢好屏风,就着石灯朦胧的光线,为谢怀安解去外袍。
谢怀安不自在地低头,等鸿曜要帮他褪罗袜时,脚一缩,自己三下五除二弄下去了。
鸿曜哼了一声,抱着谢怀安下了池子。
“陛下怎么穿这么多……”
“怕先生又晕过去……”鸿曜冷静地说道,“平心静气的灵草片已经很久没用过了,我不想泡到一半又急着给先生找药。”
“最早是意外!后来就只有一两次而已……谁让陛下老是和我一起泡。”
谢怀安红了脸,浸在水中扭来扭去,想要离开鸿曜。
鸿曜深深叹气:“先生莫要乱动。这灵泉池子虽说从前就是先生的泡池,但终归是野外,不如国师府里的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