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顽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瞪着他,不可思议道:“我看见他躲都来不及,还亲他的嘴?天天对我唠唠叨叨摘丝瓜,给他种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晚上我蹬个被窝他都要把我的脚丫子塞回去,可我热啊!吃完饭要刷碗,按时做功课,偷一点懒就要挨罚,我问你,你看见先生想亲他嘴不?曹懿比先生可怕多了。”
齐苑脑中出现先生拿着戒尺,脸树皮般地皱着,嘴角往下一耷拉盘问他和李顽的样子,登时有点反胃,悻悻道:“那确实不大有兴趣……可先生怎么能和弟妹比,罢了罢了,既然都是催你做功课的,是没什么不同,苦了你了。”
二人又凑在一处,嘀咕几句先生的坏话,齐苑眉头一皱,脸似苦瓜,说他娘开始给他张罗婚事,书都不想叫读了,只待婚事一成,去自家钱庄跟几位哥哥学着管事,说罢,叹口浊气。
“两个人面都没见过几次,就要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还要搭伙过日子,若要我自己找,那定是要找温柔似水,叫我一看就想多疼疼她的,昭昭那样的就挺好,可惜被你小子捷足登先。”
李顽佯装恼怒,却又心中高兴,装模作样地锤齐苑一拳:“去去去,别乱说。”
待忆起昭昭一颦一笑,特别是站在树下抬头看他时少女娇羞期待的眼神,自己也跟着笑,笑完便一阵失落,忍不住扪心自问,想亲昭昭的嘴吗?那似乎也是不想的。
“问你呢,怎么在发呆!”齐苑不满推他,李顽瞬间回神,掩饰道:“什么?”
“我说要是你当初有的选,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当你娘子。”
“我啊——”李顽随手摘根草衔在嘴里,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一手放在后脑枕着,懒散道:“找个能照顾我的呗,最好比我大,不要太惯着我,要聪明的,这样说话不费劲,得会做饭,会缝衣裳,人识趣,会来事,不必等着我来哄。”
齐苑:“……”
齐苑忍无可忍:“你小子真是没脸没皮,还好意思说不想亲弟妹的嘴?!”
李顽一个挺身从地上弹起,随手把杂草拍下,嘻嘻哈哈着跟齐苑斗嘴玩儿,把三天后要交功课的事情忘在脑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顽一路走一路想,他愿意跟曹懿搭伙过日子,跟想不想亲他的嘴有什么关系。
他摸着兜里曹懿月初发给他的零花钱,眨眼间就剩下一半,得买点喜欢吃的,路过集市见有人卖种子,便蹲下挑挑拣拣,一个头两个大,看什么都一样,干脆掏光身上的钱,叫小贩一样来点,买回去给曹懿。
想着时间还早,赶在曹懿到家之前去给他摘丝瓜就行,又去招猫逗狗,街头巷尾走一遭,跟他的姐姐妹妹,莺莺燕燕们挨个打招呼,逗着玩儿,这家拿个柿饼,那家给个糖糕,不一会儿两手沉甸甸,吃完还记得擦嘴,省的曹懿看见又要唠叨他不好好吃饭在外偷吃。
他吃曹懿做的饭都吃了那么些年,来来回回就那几样,他一边想着曹懿,一边往家走,在院墙外就听见了曹懿训伙计的声音,心中暗道大事不妙:糟糕,曹懿今日怎得提早回来。
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见曹懿站在院中,面色不快地翻看账本,账房伙计孙子一样低头站在他眼前,明显是给骂得不轻。
李顽看出今日不宜捣蛋,猫着腰,想从墙根溜进去。
曹懿却头也不回,冷声开口:“站住。”
他如同背后长眼,对上李顽就像猫抓耗子,狐狸逮兔,一拿一个准,又训斥伙计几句,把人给打发走。
“又去哪里野了?让你摘丝瓜你不摘,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家我一个人的?”曹懿回头看他。
李顽兜里揣淫书,胃里揣零嘴儿,丝瓜晃悠悠地挂在架子上——一个没摘。在气势上平白无故矮曹懿一节,理不直,气不壮,当即讨好卖乖,凑过去小狗般围着曹懿转来转去,说这丝瓜藤是二人一起架的,自然是摘也要一起摘,继而赖着曹懿,非要去牵他的手摘丝瓜。
曹懿知他偷懒,但笑不语,让李顽去打水洗手,自己则进屋脱去外袍,生火做饭。
“你今日回来的好早。”
曹懿温和地“嗯”一声,没在李顽面前说身体不舒服的事情。
近日大伯手下新铺开张,大房二房不管事,管了也是一笔烂账,除每月分红时拿钱,其他杂事都推给上手快心又细的曹懿,新店事多,他已连续半月连轴转,天不亮早起给李顽做饭,做完饭要统账,在店中一呆就是一天。李顽大了还好些,能帮着洗洗衣服,然而缝缝补补这些事是没有耐心做的,还是得曹懿来。
李顽凑近,盯着曹懿眼下的乌青:“瞧把你累的。”
继而抢过面盆,把他往外一推:“去去去,今日我做饭,你去摘个丝瓜。”
曹懿稍感欣慰,摘个丝瓜进来,一眼看不见的功夫李顽就开始作妖,面稀了加水,水加多又和面,反复数次后面团越滚越大,不得成型,淅淅沥沥地挂在李顽手上,二人面面相觑,李顽无所谓道:“……今日不吃面条,吃饼嘛。”
曹懿忍着脾气,没把丝瓜往李顽头上砸,让他一边玩去吧。李顽嘿嘿笑,洗干净手掏出个小布袋扔在灶台上,状似无意道:“给你买的,什么种子我也不知道,就种着玩呗,种坏我给你收拾。”
曹懿低着头和面,又突然不气了,和李顽商量正事:“下月你祖母七十大寿,想好寿礼送什么没有?”
“咱家没钱,心意到了就成,就你种的那些瓜果摘几个送过去呗,你送个值钱玩意,大伯二伯又要猜你收货商的好处攒下钱,少不得要克扣你。”
李顽一脸无聊,明显不放在心上,往灶中添柴,扇风,火星子撩起,差点溅到曹懿下摆上,复又一阵手忙脚乱。
李二磕一个头放三个屁,干的好事不如坏事多,曹懿简直想把他踢出去。
“不成,她一直不同意我把你送去京中读书,怕你受人欺负,得借这次机会让她应下。”
李顽没再接话,嗯了声起身,若有所思地盯着曹懿看。曹懿以为他又要作妖,还没来得及开口让他滚出去,只听李顽认真道:“你跟人亲过嘴没有?”
曹懿想也不想:“没有。”
“跟温如晦也没有?”
曹懿瞪他一眼,让他有话直说。
“不说算了,今日齐苑说亲嘴像吃糕,我没亲过,就问问嘛。”他突然凑近,盯着曹懿的嘴看,喃喃自语:“糕是软的,嘴也是软的,糕是香的,难不成嘴也是香的?正好你在,让人家试试嘛。”
曹懿手还插在面盆里,故作镇定地站着,知道这时要是躲开不叫李顽看,他定是不罢休。李顽这人有点毛病,非要和人反着来,越不叫他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就算暂时作罢,日后也要找个机会成倍找补回来,只得顺毛摸,他试过后觉出无趣,便不会再提。
从前在京中时,曹懿跟着那群公子哥花天酒地一掷千金,虽没做过,却是什么阵仗都见过,李顽虽心眼多,可在他面前还是略显青涩,看一眼便知是年纪到了,开始思春。
李顽按着曹懿肩膀,不叫他动,非要跟他亲嘴试试。
十六岁的少年已和他出落得一样高,却整日一副吊儿郎当靠不住的模样,突然认真起来,曹懿甚是不习惯,被李顽这样专注地看着,曹懿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李顽的亲娘定当生得标致,不知他眼睛像谁,李家这个不得宠的老二,便是靠着这双眼,也能骗到不少人。
二人气息交融,李顽却没有真的亲下去,约莫停在一指宽的地方。
“曹懿,你怎么不躲啊。”
第9章
曹懿被他问得一愣,心想,是啊,自己怎么不躲。
然而被李顽这样按着要亲嘴,那感觉就像是从小养大的狗儿发了性,抱住他的大腿不住耸动,怪异却又舍不得打,只得两眼一黑,硬着头皮轻轻踢开,可他不敢推李顽,怕他倔脾气上来,不让他亲,就一转头做出更出格的事。
曹懿面色不变,茫然而又诚恳道:“躲什么?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间亲亲嘴乃是再常见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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