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从断桥上下来,一路行至桥尾,湖面悠悠荡荡的飘着不少花灯,每一盏都是一般模样,笑了笑,那人不知道会不会来呢,迟迟不见身影,如今见一面竟成如此奢望,眼中闪过一道落寞,璟澈俯身下去拾起一盏。
喧闹过后,夜色渐深,此刻西湖人烟尽散,很少再能看见人影。
一个白衣少年却站在桥尾,目光静静的看着湖中的花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其实,这红线牵,金铃摇的传说是真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河畔响起。
百里流清微微侧目,只见身前出现了一个老者。
“不会吧?!”小豆腐惊叹,张大了嘴巴有些不信,看着那湖面上的花灯,一阵眼花缭乱,“方才那二人不是试了好久都没试对么!”
刚才可是好一阵热闹呢,本以为是牵对线了,不想只是晚风作怪。
老者嗤笑一声,显然是有些不屑,“若真是胡乱的试试就能牵对红线,这么多年来也不会只有一次成功。”
“有过一次成功?”小豆腐依旧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
老者目视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有些复杂的开口,“小老儿世代都是这里的守灯人,祖辈里一直流传下一个传说,八百年前,这从未响过的金铃花灯曾响起了一次,但是那次牵线的却是两个男人,许多人都看见了!所以我说这红线牵,金铃摇的传说,是真的!”
“哦。”小豆腐小声的哦,他还小,并不懂感情,所以也没觉得两个男人有什么不对劲,反而有些兴趣俯身,想要拾起一个花灯玩玩。
“小豆腐。”见他伸出手,百里流清叫了他一声,挑眉道,“怎么你还想找姻缘不成?”
“哪有!”小豆腐悻悻的住手,摸了摸后脑勺,“小豆腐才不会呢,我还小,会乖乖听公子话的,等我长大了再找姻缘。”
“哈哈。”这番孩子气的话惹的老者大笑,转而将目光放在百里流清身上,“小公子年纪未到,这位公子想必年龄到了吧,今日在此也是缘分,不若拾起一盏如何,只当是个消遣。”
“是啊是啊,公子,要不您挑一盏如何?”小豆腐也连声催促道,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四处打量,怎么没看见那道桃色身影呢,明明是他让自己带公子来西湖的!现在都没人看,难道他放了自己鸽子?
“我……?”百里流清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只是看着小豆腐和守灯人的殷切眼神,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
缓缓的走到了湖畔,也许是天意,在他走到湖畔的那一刹那,一盏莲花顺着水流从众多的花灯中一路飘到了他的脚边,不知怎的,百里流清忽然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的俯身,将那盏花灯拾起,纤细白皙的手掌捧着莲灯,灯火映的容颜幻灭。
蓦地,手中红线一动。
百里流清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勐地抬头向对面看去。
一袭桃色衣衫撞入眼帘,纵然那金质面具遮住了相貌,也难掩那一身熟悉的感觉。
四目相对,相望无言。
“铛铛铛——”
平静地湖面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金铃摇响的声音。
“公子,金铃响了!金铃响了!”小豆腐满脸的兴奋之色,然而目光触及到对面,忽然失去了言语。
那一身桃衣,与自家公子一般质地的金色面具。
那个人,那个人是——
逍遥侯。
小豆腐瞪大了眼睛。
旁边的守灯人亦惊愕不已,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曾经发生在祖辈的事,竟然又发在自己的这一代,竟然亲眼见证了这一次姻缘牵线。
……
两道修长身影被面具遮住脸,看不见彼此的相貌,遗世独立,隔岸对望。
仿佛静候了千万年……
静寂的西湖断桥,只有金铃一遍又一遍的摇响,诉说着天定的缘分。
第六十六章 毒酒(三更)
顺安府。
一只白鸽飞入窗棂,裳儿素手将上面的字条取了出来,递与站在一旁的宋子珩。
大略的浏览的一遍,宋子珩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裳儿轻声问道,“主子,说了些什么?”对于这些事,裳儿并没有忌讳,宋子珩本人也是对她极为信任的!
“三弟和四弟已经带兵过来了,不出半月就可到帝都驻扎在护城河外。”宋子珩眯了眯狐狸眼,周身透出一种了然于胸的尊贵气质,反而将以往的散漫化去,看起来比太子更具有王者气质。
“等三皇子和四皇子来了,想必能当上皇帝的就是主子你了。”裳儿语气兴奋,“这一次真要谢谢景少爷,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如此的顺利。”
宋子珩手掌轻握,将字条化为纸屑,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几分凌然的气势,“话不能这么说,父皇既然已经决定传位给太子,我们只能拼死一搏,景澈嘛……若是能成功自然要好好谢谢他。”
两个皇子被发配在外,手下都有私兵,加上起来二十万左右,虽然比不过皇城的守军,但是胜在暗处,此次长途跋涉,也得亏景澈的财力才一路顺利过城,钱粮充足。
“景少爷若是愿意留在王府就好了……”裳儿叹了一口气,那人就是一只自由的雄鹰,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束缚。
宋子珩摇了摇头,俊秀的脸上涌起了一抹复杂,想到景澈,自然也就联想到了百里流清,这二人不知从何时起,就给人一种彼此不离的感觉。
有百里流清的地方,就有景澈在…
这几乎成了一种常识,哪怕如今的百里流清并不愿意见景澈,也丝毫不影响他前去桃源居,日日守在门外。
百里流清到底是宋帝请来的人,最终打起来的话,与自己必定是对立面的,现在景澈之所以愿意帮自己,恐怕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百里流清暂时没有牵扯在其中,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还会与自己站在一条线上吗?
这一点是宋子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景澈对百里流清的感情太过炙热,没有任何东西能看进眼里,甚至有可能会为了他而与自己站在对立面。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袖中的拳头紧握,宋子珩抿了抿唇,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与景澈、百里流清这样的人为敌。
将心中翻腾的心绪压下来,宋子珩转而问道,“毒医圣手居月最近有什么动静。”
这个人可是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兴许能与百里流清抗衡。
“他近日都在花满楼,似乎是喜欢上了一个名为苓儿的女子。”想到那人裳儿眼中涌起一抹担忧,“不知道为何裳儿看着那人总觉得透着一股子邪劲,本就不是南陵人,这次来帝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企图?如今还整日厮混在青楼。”
“他喜欢便让他去,就怕他没喜欢的!”宋子珩淡淡道,“此人本是父皇请来相助太子的,可惜我开出的条件比他的更为诱人,我倒是想想,父皇知道居月倒戈一击的时候是什么脸色。”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却也隐隐透露出一股野心,人一旦有了欲望便会变得残忍。
其实百里流清所料没错,不争权并不代表没有争权夺霸之心,之所以隐忍都是为了等一个机会,而随着宋帝的退位这个机会已经来了。
结局只有两个,是他胜,亦或者百里流清棋高一着。
“如此,我们也不用怕百里流清了……”这话让裳儿如同吃了定心丸,喜形如色。
宋子珩笑了笑,“自然不用怕,除去居月,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谁……”
听的此言,裳儿也是一笑。
宋子珩轻喃,“我就不信百里流清能以一人之力抵挡下二十万大军!”
这一次,自己决不能有失……
金銮深殿,重楼冷寒。
华贵精致的雕栏画栋,冰冷的没有人气。
“百里公子果然厉害啊,近日来京都各国的暗哨已经尽数被清理了,想来不会对太子登基构成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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