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从后方走了过来,他看四处无人,对钟烨行了一礼:“臣顾良拜见皇上。”
钟烨回身道:“起来吧。这两年在淳安府做得不错,修堤治水很有成效,卫黎省今年没有水患。”
顾良道:“有皇上指点,臣才得心应手,一切都是皇上英明。”
“这些溜须拍马的话不必多说,卫黎省新上任的巡抚怎么样?”钟烨道,“朕要将你调到钺江,以后去了南方,和他没什么来往了,所以一切如实说来。”
顾良不敢在钟烨面前说谎,钟烨这双眼睛让人恐惧臣服:“先前见过中丞大人,也常常听同僚提起他。中丞大人家风清正,家里两位公子还在读书,都是一等一的斯文有礼,他本人做事雷厉风行,除了对下面的刑罚太重以外,并没有其他不好。”
钟烨点了点头:“他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朕希望没有看错他。你在这里做出了政绩,朕派你去钺江做道员,你仍旧有密折奏事权,无论上级下级,他们有风吹草动就告诉朕。顾良,朕对你期望很大,你别让朕失望。”
顾良行事容易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经过两年的历练,他长进了不少。虽然没有郗修远那样的胆量和魄力,但他比郗修远的想法更纯粹,也更容易操纵。
道员是正四品,知府从四品。这回顾良升迁了,再往上要么封疆大吏,要么被调回京城。
他还这么年轻,眼下不到三十岁,家里也没有当官的在背后帮扶,所以顾良听了钟烨的话欣喜若狂,赶紧跪了下来:“臣谢主隆恩。”
钟烨似笑非笑:“你还要谢你运气好,有一个招福的好师弟。”
顾良自然记得郗池,他有今天,这和郗池息息相关。
如果郗池当年没有出现,钟烨这两年就不可能栽培历练他,那他现在还在青县当一个小小的县令。
钟烨并没有把顾良太放眼里。
像顾良这样的棋子,他数不胜数,每个地方都有钟烨的眼线。他权力欲望很重,强权要牢牢握在手中,不能让地方上的官员太嚣张跋扈。
皇帝只有他一个,能得到皇帝待遇的自然只是他一人,什么封疆大吏王公贵族都是他的臣子,需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们通通不能僭越。
钟烨道:“你下去吧。”
顾良磕头退下,他刚刚走了两步,钟烨又叫住了他:“那位叫宋茂的读书人,你等下告诉他朕的身份。”
顾良转了转眼珠:大概皇上觉得宋茂这种见风使舵的人不是君子,所以要罢宋茂的官。
“他口齿伶俐,能说会道,朕想把他调到京城,你觉得如何?”
顾良吃了一惊。
但他不敢说什么,皇上爱用什么人就用什么人,像自己这样的都能当四品道员,宋茂虽是小人但才华横溢,说不定真能被皇上调-教成好人。
钟烨清楚顾良在想什么,这点读心术他是有的。
但他压根不想把宋茂变成什么好人。
君子也好,小人也好,钟烨都会利用,两者各有利弊。
顾良立刻反应了过来:“宋师兄挺好的,皇上圣明,想必宋师兄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郗池今天是喝了不少酒,白鸣和赵历帮他挡了一些,最后他仍旧醉了。
不知道是什么酒烈性那么大,天气又很热,郗池一身白袍穿在身上特别闷。
白鸣见他脸红得厉害,赶紧道:“姚师弟,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郗池觉得自己热得厉害,意识都不太清楚,他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退:“是有点醉,小景呢?让小景陪我回去。”
白鸣道:“他刚刚被人叫走搬东西去了。”
说着白鸣扶了郗池一下:“走吧,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郗池走路不太稳,身上火烧火燎的,昨天晚上那些记忆不自觉的在脑海中浮现,原本昨晚并没有觉出什么,现在一想起来却觉得口干舌燥。
“幽会去了。”
白鸣才不信:“胡说八道,刘老家里没有一个好看丫鬟,你和谁幽会去?”
“和皇帝。”
白鸣抓着郗池踢开了门,将郗池扔到了床上:“姚师弟,你醉得都说胡话了,你要是和皇帝幽会,我明天还能娶一百个公主回家呢。”
郗池睡下之后翻了个身:“义兄……”
白鸣没听清郗池在说什么,他往外走了:“我找小景来伺候你,让人煮点醒酒汤来。那些人真是的,对我们爱答不理,倒是一个劲儿的敬你酒。”
一出门白鸣就看到一名身着华袍面容白净的年轻人,这名年轻人正是广平侯府阴魂不散的小侯爷段文宾。
段文宾见郗池喝下了乔云给的药酒,刚刚就一路尾随过来。
白鸣瞅他一眼:“阁下是——”
段文宾道:“在下广平侯之子,在京城和郗池交好的,公子放我进去,我和郗池有话要说。”
一般人准要放行了。
段文宾觉得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
郗池又不是姑娘家,他假冒郗池的好友进去猥亵郗池一番,郗池被下药后自然而然迎合自己,两人偷偷摸摸尝试一番,说不定回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白鸣靠着门不放行:“你和姚曦交好啊,那你说说,他最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平时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喜欢喝什么酒,不喜欢喝什么酒?他生辰是哪天,今年虚岁多少?”
段文宾不太高兴:“兄台,你刻意刁难我?”
“好朋友总要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吧,这些你都不知道?我随便拉个师弟都比你靠谱。”白鸣道,“他醉得不省人事,你进去和他说话,他能听明白?他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晚些等他清醒了再说能要人命?”
段文宾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广平侯之嫡子,与皇家都沾亲带故,我姑姑是本朝公主。”
白鸣抬了抬下巴:“你是谁关我什么事?谁祖宗十八代还没出过显赫人物?我就不走了,就是不让你进去看我师弟。”
段文宾忍不住威胁白鸣:“爷稍微动根手指头,就能杀光你们全家。”
白鸣不是省油的灯,他冷笑道:“来来来,你动动手指头,看我现在会不会死。别说你要进去,就算皇帝要进去,我也得拦着。爷不搞断袖,却清楚有人爱搞这个,你莫不是看上了我俊俏的师弟,想趁他醉了行不轨之事?”
白鸣是家中庶子,自己没什么野心,随便找个差事应付应付就能过活。
但他家里是皇商,比顾良家里地位要高很多,段文宾不过一个家族走向没落的侯爷之子,白鸣不信对方真能抬根手指头杀他全家。
这个时候钟烨和赵历一起过来了,钟烨在前赵历在后。
赵历方才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顺带讲了讲西南如今局势,转头有太监告诉钟烨说郗池醉了,钟烨过来看郗池,赵历只好跟着一起过来。
段文宾和白鸣这段对话清晰传入了两人耳中。
赵历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拐角处那两个缺心眼的还没有发现他们,赵历赶紧道:“皇上,白师弟他年轻口无遮拦冒犯了您,臣求您轻惩。”
钟烨不在意白鸣这句冒犯的话:“过去看看。”
段文宾一看到钟烨瞬间愣住了,到嘴的威胁恐吓话语咽了回去,他呆若木鸡。
郗池里面是什么情况还未知,段文宾清楚的知道,哪怕自己不进去,也不能让钟烨进去。
郗池毕竟是诚王之子,皇上最近宠爱诚王一家,不能让皇上知道自己暗中算计郗池。
赵历呵斥道:“白鸣,快给皇上跪下!你刚刚在说什么混账话!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白鸣四处看了看:“哪儿来的皇上?”
段文宾已经跪下了:“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白鸣沉默片刻,突然想起来当今皇帝也是锐王的侄子,他膝盖一软,跪在了钟烨面前:“微臣白鸣拜见皇上。”
钟烨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文宾抢先道:“刚刚与白兄发生了一点冲突,这件事情是我不对,皇上,我们一同回去,臣这就自罚三杯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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