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姑娘放心,我没事的。”容貌清秀的人温柔地笑着,他看着她的眼神,一如往常般柔和,“只是齐姑娘沦落到这般境地也不忘担心我,当真是......”
姜一澜穿着早些时候她替他选的那身月白色长衫,在少女茫然惊愕的目光中,光润丹晖的唇微微扬起,嗓音中陡然淬上丝冰冷的恶意,“蠢得可爱。”
“什,什么?一澜你在说什么......”齐姝顿时愣住了,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才从昏厥中醒来脑袋还不甚清醒,否则,怎么会听到姜一澜说这样的话。
“一澜别闹了,你快想办法将我和彭梵放下来吧。不然等歹人回来......”她按下心中翻涌的不安朝着姜一澜强笑疾道,“等歹人回来......”她想继续说下去,然而随着姜一澜走近,那张清秀的脸上好整以暇的模样叫她遍体生寒,怎么样也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骗了我们?”半晌,齐姝才听见自己干涩喑哑的声音,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等着对方否定,“失踪的护卫,还有玉佩......难道都是假的吗?”
“玉佩?护卫......”姜一澜眼眸微瞠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那令人心寒的笑意立刻消散了几分,一时间倒恢复成了齐姝熟悉的温润模样。
“不,这倒是真的。我的确失踪了一个很亲近的近侍,我也的确一直在找他。”
只是还没等心弦微松的少女再开口,却见青年又笑弯了眉眼,“毕竟,东郊那处地方本该是他负责的。”
“什……”
“我那近侍绝对不会背叛我,他可是比狗还忠诚的家伙。”
“所以小筑出事,他也没了踪影,我便一直以为他是死了,但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有他留下的东西……不是那劳什子玉佩,而是那方小印。”
“小印当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上面的徽记也不过是当初胡乱刻的图案,仅仅是那家伙传书就信时用作记号的玩意儿。”
“然而这么个物件却成了领着你们去鹿城的路引……倒像是与我熟稔的人故意在拿他做诱饵,呵,挺有趣的不是吗?”
“所以我没在大泽那儿杀了你们,就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嗓音清悦,一如先前同行时那般温和地替齐姝答疑解惑,“本来不该这么仓促请你到这儿做客的,毕竟说起来我应该好好谢谢齐姑娘才对。若不是你执意要跟我单独行动,在宋辰安那厮的眼底下,那封密信还真不一定能及时递到我手里。”
“自然也就不一定能像现在这般赶在碍事的家伙赶到之前,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齐姝看见眼前的人嘴唇翕合似乎又说了什么,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姜一澜真的骗了他们。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可姜一澜怎么会骗她?
一旁的彭梵见少女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到这段时间齐姝对姜一澜的亲近,不由又叹了口气。
“彭少侠,我见你倒不是很意外?”忽地,本在同齐姝说话的人朝彭梵看过来,眼睫微抬,淡棕色的眸里泛出冷冷的光。
“果然还是一直心存戒备吗?”姜一澜见彭梵并不如自己期待中那般惊愕,不由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应该同齐姝一样蠢笨呢。”
“因为,最初那劳什子玉佩不就是你替我找来佐证的吗?”
彭梵冷冷地看着姜一澜,没理会他话里的讥讽。
见他不说话,姜一澜也不恼,只是笑着又道:“不过你既心有戒备,却仍孤身前来,这么一看,倒也没聪明到哪儿去。怎么,你那颖悟绝人的师兄就没对你说什么吗?”
彭梵冷肃的面容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师兄怎么可能没对他叮嘱。
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早师兄离开时,都曾认真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等他回来再作商议。
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当齐姝那枚失而复得的剑穗被送到客栈时,他思索许久,到底还是决定孤身前来。
也许是因为无法眼睁睁看着齐姝深陷囹圄,也许,是因为他还是对这与他们同行了一小段时日的青年有所期待。
而如今......
姜一澜说他蠢笨,倒也没错。
看着眼前的青年,彭梵心中却是想着另一道风姿皎然的身影。
可是他也没办法啊,师兄迟迟没有回来,也没告诉他出门到底做什么去。
哎……只能希望之后师兄别太生气罢。
也许是出于对宋辰安近乎盲目的信任,直到此刻,彭梵也并未有多担心。
只是似乎是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了什么,姜一澜脸上的笑意愈发古怪了。
“我竟没有告诉你吗?”
彭梵思绪回笼,皱眉看着他。
“与你跟齐姑娘不同,我不是很喜欢宋少侠。”
“所以,就在请你们俩过来的时候,我手下其他的人就都去招待宋辰安了。”
笑看着眼前那张英俊的脸终于维系不住冷静的神色,姜一澜眼底的快意愈秾。
“越霜的那几位高手大侠……若是脚程再快些,估计还是能赶得上的。”
“替你那位师兄,收尸。”
“姜一澜……”
直觉告诉他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即使相信师兄能够逢凶化吉,可到底还是做不到全然镇定。
再一想到对方做出的一系列残虐行径,眸底深处渐次染上怒意,彭梵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厉声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先前推测过作出这一系列恶行的罪魁祸首会是怎样的人,想过也许对方身份不会寻常,即使心中有过怀疑,但实则在今日之前他如何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是姜一澜。
坐拥着姜家这等巨物,世人无不艳羡的少当家,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犯下这般罪恶。
“你就没想过,若是传出半点风声。你,甚至你背后的姜家,都必将遭到千夫所指,沦落到万劫不复之地吗?!”
“那便叫风声不要传出去不就行了。”姜一澜漫不经心地笑道。在彭梵看来惊世骇俗的残虐行径,于他而言似乎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况且,我也是没旁的办法。”他微一偏头,唇角噙着笑语气轻慢,“想要做出好东西就得用好材料不是吗?”
彭梵呼吸一滞,“做......东西?”
“你听说过......骨珠吗?”姜一澜说,他的神色有了丝变化,眸光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早些年我无意间得到一串骨珠,据那异域的和尚说,人骨做的念珠有伏魔克邪的作用。那会儿正无聊,我便想自己动手试试。”
“最开始用了几个下人的骨头,可做出来的玩意儿都有些差强人意。后来我发现,想要做出品相好的骨珠还是得用材质好的人骨才行。”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腕骨上的念珠,一颗颗色泽莹润的乳白色珠子随着姜一澜的动作在他的手腕间转动,“只有身体内里常年受内力淬炼,骨头的质感和色泽才会远比寻常人。所以......我就叫人寻了些侠士帮忙,让他们将骨头交给我。”
明明是杀人取骨这样的恶行,姜一澜的语气却仍是那般轻慢,仿佛只不过是叫人帮了个小忙。
彭梵背脊发寒地看着那足有数十上百粒数的珠串,想到那代表着不知凡几的人命,只觉得眼前站的根本不是人,而是话本里披着人皮的怪物,“就为了制作念珠,你便四处掳人虐杀取骨?!”
怎么会有人,能生出这样荒谬残忍至极的想法?
“仅仅,是因为你的一时兴起?!”
逼仄的石室里,勃然乍起的怒喝似是将石壁上的火把都惊得仓皇摆动了几下。绑在青年身上的锁链铮然作响,动作之大,甚至连他身后粗重的木桩都有了丝晃动。
一旁的齐姝终于在这样的动静下倏然回过神来,跟着便听到一声轻笑:“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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